江孟真手裡頭的小布包一下就掉到地上,他一副震驚的樣子,聲音聽著都有幾分顫抖:“您說什麼?!我舅母她們怎麼了。”
董家夫郎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顯然是嫌棄自個嘴快:“你瞧我這嘴,你也別太難過,都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這郝家只剩了郝澄一個,這孩子雖說是秀才吧,但孤零零一個人也怪可憐的。”
得知“舅母”妻夫兩個真的沒了,江孟真神情悲痛,眼圈立馬就紅了,連聲音都有幾分哽咽,他撿起地上的小布包,轉身就往外頭走。
董家夫郎忙喊住他:“這快晚上了,你一個受了傷的年輕兒郎,孤身一人怎麼往外頭走啊。這附近山上的野獸可都是晚上出來,實在是不安全。”
江孟真被董家夫郎喊得停下腳步,神情怯怯道:“可舅母家裡只剩下表妹一個,表妹孤身一人,我們孤女寡男,難免惹人非議。”
董家夫郎一拍大腿:“傻孩子,你擔心這個幹什麼呀,你們是表親,遭了難來投奔他們家,更別提你表妹還救了你,有什麼不能留下的。”
他問這年輕兒郎:“叔多嘴問一句,你今兒個多大了,婚配了沒有啊?”
江孟真睜著眼說瞎話:“二十三了,未曾婚配過。”
那正好,說不定能夠和郝澄湊一對呢,董家夫郎頓了頓道:“你們兄妹分兩個屋子住著,又不是什麼不正經的人,有什麼好說的。咱們這種鄉下地方,又不是那種什麼門第森嚴的高門宅院,哪裡會講究這麼多。要是碰上什麼長舌夫啊,甭理他們便是。”
晉國的男女大防並沒有郝澄想的那麼嚴,這市井百姓間更不像那些愛講規矩的大戶人家。
“可……”江孟真還是神情躊躇,沉吟片刻,還是轉身欲走,“我還是走吧。”
“走什麼走啊!”董家夫郎一把拽住他,“能不能留下,我陪你進去問!”
董家夫郎不由分說地拽住江孟真,推扯開嗓子就喊:“郝澄郝澄!”
郝澄從屋內探出頭來:“董叔,我在呢,發生什麼事了?”
“你表哥來投奔你,你就這麼把人撂在外面啊!”
郝澄把皮已經炒得發乾微皺的河蝦盛在旁子裡,擺成一朵花的形狀,又在上面澆上了一圈翠綠鮮亮的蔥末,這才似笑非笑地道:“表哥?”
“是啊,難道他不是你表哥?”
郝澄自個對大夫說的,她救的遠方表哥,這話江孟真初醒的時候就聽見了,這附近鎮子也就那麼幾個大夫,訊息很容易傳開。江孟真便是抓住了這一點,才篤定她不會拆穿。
郝澄到底心腸沒那麼狠,眸光閃爍,也應了句:“是表哥。”
“娃她爹,再不做飯要餓死了。”董家嬸子的大嗓門又發聲了。
“你先燒水,我這就來!”看不到熱鬧有點可惜,董家夫郎推開郝澄家院門,推了一把江孟真,“你們家事自個好好處置,我得先去做飯了。”
後者一個踉蹌便進了郝澄的院子,郝澄站在門口看他,等著董家的門關上,也轉身進了房門。
秋日天暗得早,這個點,正是暮色蒼茫時分,天空零散著星子,一抹淡黃色彎月襯得周圍星星十分黯淡。
村裡的煙囪都冒起了白色炊煙,郝澄不說話,江孟真就站在院子裡的那個位置,一動也不動。
郝澄坐在飯桌前頭吃飯,面前的一桌子飯菜,大米香甜可口,蝦子和排骨湯冒著騰騰熱氣,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她動手開始剝蝦,等到一餐飯吃完,照舊刷洗盤子。
院子裡的江孟真肚子餓得直打鼓,他看著屋內明亮的燈光,甚至眼前出現了郝澄吃東西的模樣。
書生吃飯的模樣和那些貴女相比實在算不上優雅,只是看起來會讓覺得吃東西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彷彿她吃的是什麼珍饈美味,令看的人也忍不住跟著多吃幾口。
他等了許久,院子裡草葉尖尖都掛了晚露,房子裡的昏黃的燈光都暗了下去,還是沒等來心軟的書生。
若是不成,他明日再另尋出路便是。只是江孟真相信自己的判斷和看人眼光,他做的決定,向來未曾出過錯。
在他又餓又渴又冷還困得不行的時候,郝澄終於提著一盞油燈從屋內走了出來。
她原本是準備睡覺的,只是月光撒進屋子裡,看著一片銀白裡一個人形的黑影,她翻來覆去又怎麼都睡不著。
起身走到窗戶邊上,那看起來柔弱卻倔強無比的年輕男人正倚靠在牆角,因為困得厲害。腦袋不住地點頭,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