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給你續兩句吧!”劉蓉提筆在後面再補下兩句:“滌生詩才大有長進真堪誇。劉蓉認輸留在軍營蒔竹栽花。”
“妙,妙!孟容,你真是誠信君子。”
離開劉蓉回到書房,曾國藩沉思起來。從劉蓉告假一事上,他終於明白了羅澤南離贛赴鄂的真正用心。原來他們都對江西戰局失去了信心,功名心重的羅澤南要到湖北去建功立業,功名心不太重的劉蓉則想及早抽身回籍。曾國藩情緒低沉,不斷地問自己:我在江西真的就陷入了困境嗎?
七樟樹鎮受辱,石達開三敗曾國藩
不久,咸豐帝實授曾國藩為兵部右侍郎,仍在江西督辦軍務,其職由沈兆霖兼署。這道任命並沒有改變曾國藩在江西孤懸客位的局面,各府縣聽的是巡撫、兩司的命令,並不買兵部堂官的賬。前幾天,曾國華派人來訴苦,說手下一哨長因公夜行,被新昌縣當長毛拿獲。曾國華拿著蓋有“欽差兵部右侍郎關防”的公文去交涉,竟被新昌縣令置之不理,還說以前的公文蓋的都是“欽差兵部侍郎銜前禮部侍郎關防”,為何又變了,曾大人到底是個什麼官?弄得曾國華啼笑皆非。曾國藩窩著一肚子氣,又無法發作。到頭來,還得動用文俊的巡撫大印才放了那個哨長。彭壽頤也來訴苦,說厘金日漸減少,卡丁一天到晚盡受氣,被打死活埋的事屢有發生。曾國藩苦惱極了,沒有銀子,這支龐大的軍隊如何生存打仗?
“銀子的事,還有辦法可想。”郭嵩燾的父、叔都經過商,到底於此見得多些。他見曾國藩一天到晚為餉銀事愁眉苦臉,出主意說:“我為你跑一趟杭州,遊說浙撫何桂清,要他支援三萬引浙鹽。這三萬引浙鹽在江西推銷,估計可獲利十萬兩銀子。另外,還可向朝廷陳說困難,請朝廷從上海關稅中撥一批餉銀來。上海商賈雲集,貨物山積,銀子多得像水一樣,分出十萬八萬應無問題。”
曾國藩認為這兩個主意都很好,立即委派郭嵩燾去杭州,又奏請朝廷速撥十萬上海關稅銀子,以濟湘勇燃眉之急,並提名由蘇州知府袁芳瑛專辦。又派人送家信至湘鄉,要九弟國荃在原募勇丁基礎上擴大一倍,從醴陵一路入贛,以填補羅澤南去後的空缺。正當曾國藩為擺脫經濟、軍事困境而多方措力的時候,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和他的戰友們又在謀劃一場大的行動了。
石達開兵進湖北後,一路勢如破竹,鄂東南的州縣幾乎全被太平軍克復。羅澤南入鄂後,自己帶一支人馬直向武昌奔去,他想以奇兵衝進武昌,奪下收復武昌的首功;另分偏師由李續賓統帶,扼住蒲圻一帶,防太平軍南下。石達開放開大路,讓羅澤南長驅直入。他的策略是關門打狗,放羅澤南進來,然後再和韋俊、胡以晃聯合起來,南北夾攻,全殲羅澤南軍。
“殿下,卑職有一個不同的想法。”因埋伏湖口截擊李孟群舢板有功,被越級提拔為中軍總制的康祿對石達開說。
“小兄弟有何想法?”石達開很喜歡藝高心靈的康祿,雖然他比康祿只大得兩歲,但在石達開的高階僚屬中,康祿和陳玉成一樣,畢竟是屬於年紀最小的一批,故石達開常稱他和陳玉成為小兄弟。
“殿下,南北合擊羅澤南的主意很好,但卑職以為,韋國宗等在武昌防守堅固,羅澤南好比雞蛋碰石頭,不足為慮。現在倒是曾妖頭在江西的老巢,卻因塔齊布死、羅澤南走而空虛。卑職聽說,曾國華驕而無能,周鳳山勇而無謀,李元度優柔寡斷,彭玉麟內湖水師陷在鄱陽湖。曾妖在江西,已是勢孤力弱。此時我軍不如返旆回贛,乘機一鼓搗毀湘妖老巢,活捉妖頭曾國藩。”
石達開極為讚賞康祿這個主意,神不知鬼不覺地率師翻越幕阜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攻克義寧州。三四天之內,便接連拿下新昌、萬載、上高等縣,曾國華被迫東逃。訊息傳到南昌,文俊大驚,飛馬請曾國藩派勇抵擋。曾國藩調周鳳山率駐竹林店的五千人馬,先往瑞州遏制,自己協助曾國華整頓潰勇,隨後跟上。就在趕赴瑞州的路上,又聽到一連串的不利訊息:石達開在江西天地會大龍頭周培春的配合下,相繼攻下臨江府、袁州府十餘州縣,才上任的按察使周玉衡及吉安知府陳宗元被擊斃于吉安,翼王旗已插上了贛南名城吉安城樓。
曾國藩帶領周部、華部兩支人馬七千餘人,來到離臨江府五十里遠的樟樹鎮,吩咐就地駐營。周鳳山、曾國華不解。曾國藩說:“樟樹鎮西近瑞、臨,東接撫、建,為贛江沿岸重鎮,省城咽喉。石逆兵力今集中在吉安府一帶,料近日內必率師北上進犯南昌,水陸兩軍都必經樟樹鎮。我軍在此安營紮寨,以逸待勞,必可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