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腳都快斷了。我的忍耐終有限度,最後,我終於對她發火:“你別無理取鬧了!”“你也稍微替找房子的人想想!不可能事事如你所願的。你難道就不能忍耐一點嗎?”
聽到我這麼一說,她變得面無表情,像戴著能劇(* 日本的傳統技藝之一,自猿樂發展出來的歌舞劇。)的面具睨著斜下方,從鼻子撥出一口氣。我感覺在她面前好像有一層看不見的布幔落下。從交往到現在,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這樣。
“那就算了。”她說。
“什麼算了?”
“哪裡都行。由你決定。反正房租是由你付。”
“你幹嘛自暴自棄嘛。我只不過是說,你要做某種程度的妥協罷了。”
“對我而言妥協一點、妥協兩點和全部妥協是沒兩樣的,所以,由你決定就好。我並沒有自暴自棄。”
“我們商量之後再決定不就好了嗎?”
“所以我說哪裡都行呀。是你問我想要怎樣的房子,我才說兩房兩廳的,既然你說不行,那就沒辦法了。所以住哪裡都一樣。我會跟我爸媽說不用買沙發組了。”她將臉轉向一旁。
我嘆了一口氣。“真的可以由我決定?”
“請便。”
“我知道了。”
我們不歡而散。然而,那天晚上她打了電話給我,開口第一句就是“對不起”。
“不經意就說了任性的話,我覺得很抱歉。”
“不,我才要跟你道歉,對你大吼大叫的。”
“房子的事就交給你了。無論是怎樣的地方,我都沒有怨言。”
“可是,你還是想要兩房兩廳的房子吧?”
“是沒錯啦,但是”
“我會再找找看。”
隔天,房屋中介公司要我做選擇。可供選擇的房子有兩間;一是房租適中的兩房一廳,一是房租勉強能支付的兩房兩廳。
她那溫順的道歉聲言猶在耳。我指著兩房兩廳的圖片。
當然,我當時並沒有察覺這是錯誤的第一步,不,應該說是踏進惡夢的第一步。
隔年春天,我們在東京都內的飯店裡舉行結婚典禮。我請的客人幾乎都是公司裡的人,休息室裡別說是親戚了,連父母都不在場。
當我在新郎休息室裡看賀電的時候,倉持和由希子敲了敲門,走了進來。我和由希子經常見面,但和倉持則是他們介紹美晴給我認識之後沒就見過面了。
“沒想到你也會一臉緊張啊。”倉持看著我,賊賊地笑。“總之,先恭喜你了。”
“謝謝。”我說。
“你到底還是沒有聽我的建議。”倉持說。“我都說了,婚事急不得的嘛。”
“我並沒有當做耳邊風。”我沒有說謊,不過,被他那麼一說不禁逞強好勝到底還是佔了大部分的因素。
“算了,結婚之後可要過得幸福唷!”
“我會的。”
“那麼,待會見了。”倉持開啟門。
“我再跟他說點話就過去了。”由希子說。
“好。我人在對面。”倉持獨自離開了休息室。
看到門關上的那一瞬間,由希子嗤嗤地笑了出來。
“他嘴上是那麼說,其實心裡還是祝福你的。”
“是嗎。”
“那還用說。畢竟”由希子一臉調皮地看著我。“我想那件事現在應該可以告訴你了。”
“哪件事?”
“嗯。這件事小修要我別說。”由希子吐吐舌,然後繼續說:“其實,說要把美晴介紹給你的是他唷。”
“咦?”
“可是,他說由我介紹,你應該比較能夠接受,所以他才沒有太過問這件事。”
“不過,美晴是你的同班同學,沒錯吧?”
“基本上是。”
“基本上是?”
“我和她自從畢業以來就沒再見面了。我是在小修公司的派對上和她重逢的。她剛好在小修的公司上班,所以小修反而比我更清楚她的近況。”
“可是,美晴完全沒跟我提過這件事。”
“小修覺得不要講比較好。他說,就說是我的同班同學就好。”
我感到血液逆流,耳後隱隱刺痛。
“對不起,一直瞞著你。不過,你們走得很順利,這件事應該沒關係吧?”由希子滑稽地雙手合十,微微一笑。
“可是,為什麼那傢伙要說婚事急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