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沒有錢誰願意上鉤啊。那些暴發戶整天把玩著金錢的遊戲,得意洋洋地享受天下的美女。他們的身體提前透支,把身體擠得空空的。
林夕陽的情緒一落千丈,她感覺這個偽藝術家肯定在大不列顛賣了幾年狗肉後跑回來充當教授的角色。學校還把他當寶貝一樣供養在太陽底下呢,生怕他一氣之下把我們的國粹捲到大洋彼岸去了。不過,他們都盯得緊,好不容易挖來一個海歸人才。即使要走,他也只能帶著他目不識丁的保姆赤條條地滾到大不列顛去。這下,他肯定不寂寞了,保證還養得白白胖胖,一個老老實實會做中國家常菜的女人太重要了。
這裡的人更像一臺機器,他們必須隨時充電、放電,身體和情慾就彷彿全然是可以稱量的東西,在多巴胺的作用下週期發作。他們為生計發愁,為藝術發愁,為性發愁,這些東西在陰暗的十字路口洶湧地襲擊他們。
和班上大多數學生一樣,上了幾次課,林夕陽就感覺沒勁了。躲在宿舍裡睡大覺偶爾還能做個美夢呢。她要緊緊抓住這點自由時光,把多年來積壓在胸口的鬱悶全吐出來,吐在這裡。她已經買好了顏料和畫筆,準備投入工作了。魚的線條其實很簡單,她畫的幾十幅都不甚滿意,主要是色彩和線條沒有搭配好。她不能醜化它,也不能用變形的手法,她要用固定視點去表現現代形象,僅僅是把它畫得像是遠遠不夠的。
長方形報欄被一些形形色色的廣告佔滿了,傳統裝飾畫和設計圖被擠到了一個角落裡。幾個端著飯碗的學生駐足在那裡觀看。成熟漂亮的女教師從宿舍裡走出來,中午燦爛的陽光改變了她對色彩的看法,她臉上露出剛剛被陽光普照過的愜意表情走過來,馬上有人給她讓出了一條道,她在別人給她讓出來的一條夾縫裡看到了一則訊息:世界迴圈畫展在省藝術館展出。而且今天是展出的最後一天。
林夕陽感到自己內心深處的震顫,她又奔跑著回到宿舍,給大學生打了個電話,要他帶她去看展覽。大學生停頓了一下,卻要她直接到他宿舍,他有更好的藝術展現給她看。
她出門前刻意打扮了一番。女人很高興,她的化妝技巧終於派上了用場,而且她樂於此道。她將前面的兩綹頭髮束到腦後,用一隻髮卡夾起來。然後穿上牛仔褲,上面套上新買的帶有蕾絲花邊的碎花上衣。她口袋裡只裝了一瓶消毒水。現在的女人出門帶避孕工具,而這個從烏堡鎮出來的女人卻很可笑地帶消毒水。好像隨時都有人把她拉下戰壕,向她下毒手似的。這個女人幼稚地認為,手上有了一瓶消毒水,她就萬事大吉了。
林夕陽走在大街上,仔細觀察每一個人的臉。怎麼看都感覺他們都像有病的人。他們一部分人流向了寫字樓。一部分人跑到路邊性病診所。年輕一點的就站在銀行大廈寬敞的空調大廳里約會網友,他們已經在酒店裡開好房了,就等著那一聲呼嘯。那些性病診所大多是一些盲醫,專門把診所設在骯髒的角落裡,進去的人大多戴著墨鏡,鬼鬼祟祟的像去偷情。
林夕陽忽然想起,應該打個電話回去問問兒子怎麼樣了。她在大街上東張西望。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朝這朵開得正旺的花走過來,他問她想不想提供性服務。林夕陽氣得差點一巴掌打在他的蛤蟆眼鏡上。林夕陽說,找你媽去。男人不死心,說,價錢好商量。林夕陽又說,找你媽去。男人朝地上惡狠狠地啐了一口,說,你他媽的還假裝正經呢。呸呸。林夕陽趁他往地上“呸”的時候趁機逃走了。她躲到馬路對面的女公共廁所裡。幾個女人捂著鼻子剛好從廁所裡衝出來,高跟鞋踩在她的腳趾上,她跳了起來,正好一腳把後面衝出來的女人踩得尖叫。
林夕陽看了看自己,怎麼看也覺得自己不像一隻雞。她慢騰騰地走著,反正也不趕時間。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公用電話亭,亭子上、樹幹上、包括話筒上貼滿了酒店的招聘廣告:底薪四萬加提成,你還猶豫什麼?林夕陽握著話筒,像握著一個炸彈。她慌忙扔下電話,逃跑了,她在街上瘋跑。
這種招聘廣告鋪天蓋地,勢頭絕對壓倒了所有其他廣告。林夕陽看到早些時候貼在電線杆上的性病治療廣告已經被風蝕得差不多了,有些嶄新的酒店廣告乾脆就壓在了上面,而且全都貼滿了。幾個打扮前衛的少女給過路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們認真地記著上面的電話號碼,漂染過的長頭髮飛揚起來,馬路上五顏六色的風景引起了一陣騷動。
林夕陽在這條慾望大街上盲目地走著,誠惶誠恐地丈量著腳底下的土地。從這所學校到那所學校,應該不會太遙遠。但她恨不得一腳就踏進大學生的視野。儘管這個想法完全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