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一輩子不分離,一生一世在一起。這也是結婚戒指要戴在無名指上的原因。
兮敏做這個遊戲時,覺得十分新奇,因為她的無名指跟很多人的一樣,像死死地黏在了一塊兒,怎麼都分不開。剛開始她也相信了這個美好的結論,後來便覺得,也許這只是人體奇特構造裡的小小一環,因為分不開的恰恰是無名指,便被人冠上了一個浪漫的解釋。
其實夫妻才是最容易分開的吧,不像父母、兄弟姐妹那樣血濃於水,可能只因一時間覺得不合適,就導致一輩子陌路。就像她和程鈞逸,他在神父和眾多親友的見證下給她戴上這枚戒指時,他鄭重地宣讀誓言時,她真的被感動了,第一次萌生和他過一輩子的想法。可結果呢?還是分道揚鑣。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們大概不可能一輩子陌路,可是她自問沒有勇氣再一次走進婚姻,畢竟那一紙婚書,太單薄易碎。
兮敏輕嘆一口氣,把戒指放回盒子裡。她拉開第一格的抽屜,看到裡面的東西,霎時愣住了。那是一張B超圖,黑乎乎的背景上有一團模模糊糊的影像,圖紙白色的邊緣上寫著日期和一些資料,還標註了頭、手、腳的位置。
兮敏緩緩把那張圖拿出來,不禁想起拿到這張圖時的驚喜和期待,甚至還清晰地記得那股“砰砰砰”的心跳聲。然而緊接著,她似乎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種難以忘記的痛,一點一點蔓延至全身,令她彷彿回到了那一天,那樣的難過和絕望,鮮活得恍如昨日。
往事歷歷在目,她緊緊地捏著圖紙,酸楚不斷湧上心頭,強烈濃重得讓她想放聲大哭。
不知過了多久,兮敏隱約聽到房外傳來輕微的響動,她回過神來,站起身往外走,剛走到房門口就看見程鈞逸已經換好了鞋朝她走過來,臉上沒多少驚訝,反而帶著笑,“歡迎回家,程太太。”
兮敏暗自調適了一下才說:“程太太在哪?你又結婚了嗎?恭喜恭喜。”
程鈞逸也不介意她的裝傻充愣,卻整個人站在臥室門口,有意無意拉住她的去路,問:“檢查得還滿意嗎?有沒有翻衣櫃看看是否有女人的衣服?”
“我沒那麼無聊。而且你的家裡是否有女人衣服,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以為程太太會介意。”
“程太太當然會介意,可我不是程太太。”兮敏懶得再跟他談論這種沒營養的話題,只想回家補眠,可瞥見梳妝檯上的東西,她又猶豫了,考慮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拉開抽屜,把那張B超圖拿出來跟桌上的東西放在一起,問他,“為什麼還留著這些?”
“因為不想丟。”
“為什麼不想丟?這都已經是沒有意義的東西了,不是嗎?”
程鈞逸半倚在門上,沒有看她,沉默了幾秒才開口:“捨不得。沒有意義也罷,至少看見這些我會覺得踏實。”
“踏實?對著這一堆沒有任何價值的東西,你的踏實從何而來?別說什麼捨不得,如果你真的捨不得,當初為什麼不懂得珍惜?之前在上海,你問我要生日禮物,我說其實我送過,你聽懂了我的意思嗎?”兮敏拿起那張B超圖給他看,咬了咬唇,繼續說,“這就是我原本可以送給你的最珍貴的禮物,是你自己不要的。老實說,那時候我對生孩子很恐懼,可是我察覺到你喜歡,還有你那一大家子人。你知道我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礙才下定決心嗎?可到頭來怎麼樣?在我開始慢慢接受、開始期待的時候,你卻讓我的期望全都變成了絕望……一束花就想讓我原諒你,我答應才怪,我不要原諒你,永遠都不要……”
一番話說完,兮敏的臉上已經不自覺地滑落了兩行淚水,她咬緊嘴唇拼命忍住,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沒出息地哭出來。
程鈞逸走到她面前,伸出雙手抱住了她,安撫似的輕輕摸著她的後背,沉聲說:“那就別原諒我,讓我一輩子愧疚,一輩子待在你身邊彌補你。”
兮敏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頓時崩潰,她把臉埋在他胸前,說不出話,哭成了個淚人。他也沒再說話,只加重雙臂的力道,用力抱緊了她。
後來兮敏哭累了,疲憊不堪,連站著都昏昏欲睡,索性爬上大床,和衣躺下。程鈞逸去浴室拿了條毛巾給她擦臉,見她毫不客氣地躺在床上,半開玩笑似的說:“這張床只允許程太太睡的,你說你不是程太太,那爬上來幹什麼?”
兮敏好笑,但實在沒力氣跟他爭口舌之快了,閉著眼迷迷糊糊地回答:“我就借用幾個小時,程太太大人有大量,不會介意的……”說著說著就禁不住睏意,打了個哈欠。
半夢半醒間,她感覺到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