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究竟是遺失了什麼,為什麼覺察不到欣喜。
不是薛晉銘——念卿清楚地知道,不是因為他,不是因為負疚。
那是遺失了什麼,是睡在心底的另一個自己麼?不是雲漪也不是霍夫人,僅僅是她自己,再也做不回的自己。從前只能以雲漪的名字求生,往後只能以霍夫人的身份存在,唯獨不是念卿。
不能有自己的悲喜,不能有自己的離合,哪怕僅僅是想對一個朋友的挽留,對一個知己的酬償,也不能了……太多事於她都是不能做,甚至不能想。
從前、如今、往後,都不能了。
念卿緩緩挺直後背,轉過身,一如既往地抬起頭,迫令自己堅定。
便在抬眸的剎那,空氣凝結,時間停止。
她看見他,靜靜負手立在窗前,一襲黑色大衣,軒昂身形,如淵停如嶽峙,不知在身後站了多久,一直這樣看著她,彷佛已看了許久。
【卷三】兵以弭兵 戰以止戰
十九記:笑繾綣·語鏗鏘
長窗在他身後敞開,陽光斜照進來,簷下雪已化了,滴水濺溼窗臺。
風攜暗香,拂起她鬢髮紛揚。
霍仲亨一言不發望著她,看她衣衫單薄,低綰的髮髻散開,裙襬也掃上汙跡,一身的狼狽憔悴;看她兩肩越顯瘦削,臉龐也蒼白;看她眼底氤氳,霧茫茫似籠上煙靄。
這是他珍之惜之,原該捧在掌心的女子。
這是他立下誓言,願為之遮風蔽雨,使之再不受累的嬌妻。
此刻她卻狼狽站在他眼前,受盡波折,心力交瘁。
念卿眨一下眼,眨去睫上凝結的霜氣,想看清楚眼前的人……可眼前愈發模糊,愈發看不清,只一片水霧瀰漫,朦朧裡見他走近,挺拔身軀將身後光也遮住,大衣裡露出深青色軍服,胸前滿滿的勳章燦亮。
這勳章與他寬闊胸膛,便是她所能見的一切。
咫尺相望,目光深淺,纏繞心頭的那些憂、那些慮,連同漂浮的心緒,都在這一刻沉下去,悲歡喜怒各自落回原位。只因這一人,有他的地方,一切便不同了。
相對無言,不同於靜默的寧定,窗外吹進的風裡也似有了暖意。
外頭融雪正寒,她卻連大衣也不穿,就這麼瑟瑟站在他面前。
霍仲亨脫下大衣,嚴嚴實實將她裹住。
厚呢大衣格外軟和,猶帶他的體溫。
“冷不冷?”他問。
念卿搖頭,喉嚨裡哽住,說不出話。
他用手背貼了貼她冰涼臉頰,低頭看見她溼漉漉的鞋子,濃眉皺起,二話不說抱起她放到沙發上。然後俯下身,握住她足踝,將鞋子脫了拋到一旁,再脫下雪水浸溼的襪子,用溫暖大手攏住她冰冷雙腳。
“凍成這樣還說不冷?” 霍仲亨抬眉,目光裡有一絲責備之色。
念卿說不出話,只定定望著他為她暖足的雙手。
“凍傻了麼?” 霍仲亨好笑地瞪她,起身想去倒杯熱水來,衣袖卻被陡地拽住。
“你要走?”她終於開口,聲音低澀,目光緊緊望住他。
霍仲亨點頭,來不及說話,就見她似一隻被驚嚇的貓兒,起身撲進他懷裡。
“不許走!”她手臂環著他脖子,赤腳著地,仰頭直視他的眼,“不許你走,再走我就恨你,一輩子恨你!”她咬著唇,將下唇咬得發白,手臂環得他幾乎窒息。
霍仲亨本想抽身透口氣,卻已不由自主將她緊緊擁住。
她那麼瘦,在他懷中微微顫抖。
“不單我要走,你也要跟我一起走。”他嘆口氣,將她抱得更緊,低頭在她耳際輕輕一吻,“不然,霖霖怎麼辦,我怎麼辦?”
念卿閉上眼睛,不管不顧地環緊他,任憑淚水滑落。
“這麼大的人還哭?”他低聲笑,而她一臉的淚,順勢就要蹭在他襟前。
“你看你,怎麼跟霖霖一個德性……”霍仲亨哭笑不得,伸手掠起她鬢旁髮絲,“別哭了,如果你不想蓬頭垢面見人,還有半個鐘的時間梳妝打扮,再遲就趕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念卿茫然問。
“今晚代總理就任晚宴,我來接了你,晚上可得趕回去。”他笑得輕鬆,眼底卻有紅絲,顯然是連夜趕來,倦色難掩。
“你重傷初愈,怎能這樣辛苦奔波……”念卿心酸,抬手撫上他胸膛,感覺指尖下傳來有力心跳,再捨不得將手移開。他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唇上,沉沉喚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