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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不過如此!這婚姻,也是你的責任,你的命!婚床上的事,我才不擔心,有的是辦法糊弄過去……你若是覺得沒有,我會告訴你……你看,這就是報應……你做過的事情,如今總算、總算全輪到你自己,來嘗一嘗這苦果了!”

“你難道不怕,我在陳家掌了權,會對你不利嗎?”李歆慈奮力坐直,大聲叫道。

李歆嚴扶著門歪過頭來看她:“我怕什麼?如今三家瓜分江湖的局勢,是你一手促成的,除非你想毀了這一切,你怎麼可能向我報復?若是……有一天你覺得可以毀了我、毀了李家。”他微笑,面孔轉向門外,只留下一個極暗淡的背影給李歆慈,“那便是一切崩毀的時刻!這一點兒恩怨,又算得了什麼呢?”

李歆嚴大踏步走出去,腳步起落間濺起無數碎葉,還有葉片上附著的淡淡月光。

他推開院門時,漱雪正進來,退開一側微微曲膝,李歆嚴沒有停下來和她說話,帶著那種近乎癲狂的步態遠去。

漱雪身後跟著幾個家奴,吃力地推著車,車身上嚴嚴實實地圍著喜氣洋洋的帷幕。

李歆慈的手指收緊了。

車停到堂前,漱雪不緊不慢地走過穿廳,在她身前行禮:“小姐,請上車,婢子接您回嘉儀堂梳洗。”

“為什麼?”李歆慈盯著她。

漱雪攙起她:“我不想當一輩子奴婢。何況,我知道公子不可能殺了小姐的。”

漱雪撩起那些帷幕,森冷的氣息撲面而來,月光下一片幽幽的光,李歆慈探出手去,扶在兒臂般粗細的鋼欄上。

“囚籠?”

“大小姐神功蓋世,我們做下這事來,著實戰戰兢兢、寢食難安。”漱雪從腰間拿出鑰匙,啟開門,深深地躬下身去,作了個請君入甕的姿勢。

李歆慈的手指緊緊抓著這寒如冰凌的柱子,忽然道:“是你殺了咀霜?”

漱雪瞬間面色慘然:“這,這都是公子……”

“你的理由,你用來出賣我已經夠了,然而,”李歆慈在鑽入籠中的那刻道,“用來害死咀霜,還不夠。”

漱雪不敢與欄後李歆慈的目光對視,垂下頭去,顫抖著的手失誤了好幾次,才終於將門鎖釦上。

第九章

由兩艘三層大船和七八艘中小船隻組成的船隊,在八月十五日亥初時分,泊入了瓜洲渡口。次日一早,船隊會從揚州轉入運河北上。大船上結著極為顯眼的陳、李二姓燈籠,點出這前面一艘是陳家迎娶的船隻,後面的,是李家送親的船隻。另有各色喜慶花燈,擠擠挨挨地飾滿了一層層繪舷、一扇扇雕窗。

燈光在粼粼波光上流轉,鏟碎了江心那一輪欲盈還缺的明月。

而岸上碼頭,揚州當地的江湖幫派,富商大戶甚至是官府中人的車馬轎輿已是排出半里長,伙伕長隨們聚成一堆小聲議論著這江湖上近來的諸般趣事,賣茶水糕點的小販們,已是如逐臭之蠅般趕了過來。

近日來因為李家內亂,江湖風波甚多,這碼頭頗顯蕭條,如今更是隻泊著這一支結親的船隊,因而此刻的喧鬧惹出的便是一派病態的繁華。李家的家奴封鎖了離岸十丈之地,連那些有頭有臉的人們,也只能在綵棚下嗑牙,直到船上相請,才可上去。

這時便有個長隨舉著燈下船來,一面恭送著“威武會餘當家”、“春山會館朱爺”、“昌廣商會胡爺”,一面扯著調門叫道:“公子恭請‘激流船隊的吳爺’、‘落葉織坊柯娘子’……‘逐潮館沈爺’上船!”

最後一聲讓那坐在棚中許久不發一言的老人受驚似的跳站起來,啞著嗓子應了。

他非同一般的嗓音引得四下裡的人們投以同情的目光,逐潮館主被捲進李家內鬥,險死還生的事,他們都微有所聞。

按規矩,隨從們全都留下,他一人跟在前幾位被請的貴客後面,步履蹣跚著踏上跳板。

船邊上站著的一個小家奴見了,趕緊搶過來扶了他一把:“沈爺當心!”

卻又在他耳邊極快補了一句:“鷹爺當心!”

這第二句“鷹”字說得極含糊,外人聽來,便如連說了兩句“沈爺當心”。

獵天鷹心頭狂跳了下,只因為他本就做出顫顫巍巍的神態,才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來。

他側過頭來,看到那小家奴的雙眸,眨動間流轉出一種沉著的神態,驟然喚起了他的記憶。

“飲冰。”他用眼光喚了這一聲。

她垂下眼退回了船舷。

獵天鷹不敢多看她,抬起頭,前面主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