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將弄髒的衣褲清洗乾淨。做完了這些,天已灰濛濛地亮了。燒飯,外出採藥,獵了兩隻山雞,折了幾枝白茶——將顧微言窗邊的陶瓶換上新摘的白茶,練武。一切照舊。
第二年的初春,下了幾場薄雪。齊雲採藥的時候走了險路,滑下山崖,憑著身手拽住了一根藤蔓,才救了一命。硬撐著走了回來,昏倒在院外。齊雲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床上。屋子裡燒著暖爐,身體被大力揉搓著,又熱又痛。顧微言挽著袖子,將草藥搓成團,正用力搓著他的胸口。
“師……父?”齊雲昏昏沉沉,喃喃道。
有冰涼的指尖掠過自己的額頭,然後托起自己的頭,苦澀的藥汁被灌進嘴裡。齊雲略微清醒了些,略略睜開眼,視線裡是那人仍舊淡漠的臉,只是額角都是汗,微微喘著氣。
齊雲覺察自己□□身體,掙扎著要起來,胸膛被按住。顧微言淡淡道:“別動,你有些凍傷,又得了風寒。”
齊雲抿著唇,微別過頭,他確實使不上力。顧微言將他身上凍傷的地方依次用草藥揉搓開來,又幫他擦乾淨身體,換上乾淨的褻衣,抽身要走。
袖子被抓住了,齊雲的臉透著青白,顯得暗澀。對於一向健康的他來說,是十分少見的。“師父……”他嚅囁著,也許是因為身體的緣故,望向顧微言的眼中多了幾分脆弱,隱約帶了點渴求的味道。
顧微言眉毛一剔,齊雲等待著他如常的冷淡話語,卻未料到他居然坐了下來。依舊繃著臉,卻將手放在被子上,輕輕拍了拍。這是他僅能做出的溫柔的動作了。莫大的欣喜湧上心頭,儘管睡意濃濃,齊雲依舊睜著眼睛盯著顧微言不放。
師父的眉毛雖淡,但是形狀姣美;師父的睫毛很長;師父的鼻子很秀麗;師父的眼睛……師父的眼睛下面有青色的痕跡,是……沒睡好覺嗎?大概一直在照顧自己。這樣想著,齊雲心裡多了些不安和內疚。
恍然間手裡的袖子被抽走了,齊雲回過神,顧微言正皺著眉,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多了分不悅,冷聲道:“閉眼,睡覺。”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齊雲一連躺了幾天,已漸漸恢復大半。飯畢,嘗試著將荒殆了幾日的武功一一拾起,剛執行了一周天的真氣,忽然聽到藥室裡陶器摔碎的聲音。齊雲一驚,飛奔到藥室:“師父?”
顧微言倒在地上,藥室裡煙霧瀰漫,地上翻了幾隻藥蘿。一隻藥蘿正巧翻到在爐子上,煙霧正是草藥焚燒傳出來的。齊雲再沉穩,此時也心膽俱裂,衝了進去,將顧微言攔腰抱了起來,摸上他腰間,卻並未找到藥瓶。一邊搜尋,一邊急道:“師父,你的藥……”
話未說完,唇上一陣溼軟。
原來是顧微言吻了上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愛別離(一)
天氣陰沉得可怕。厚重的烏雲將天空壓得極低,雪花如碎瓊亂玉般下個不停,遠遠看去,白茫茫的一片,鳥獸絕跡。一座破落的土地廟,給雪色添上一抹灰色的斑駁痕跡。狂風怒號,風聲中隱約夾雜著孩子的抽泣哽咽聲。
“乖寶,小少爺,莫要哭……”土地廟的一角,蜷縮著兩個人,一老一小。年紀大的那人面色灰敗,半躺半靠著,身上胡亂搭著許多稻草,正掙扎著撐起身,只是勉強將頭抬起,便急喘起來。
他身邊蜷坐著一個小小孩童,眼睛哭得紅腫,一邊抽噎,一邊將滑落的稻草拾起,堆在那人身上。看到老人痛苦地喘個不休,孩子哭得更厲害了,伸出手,拍著老人的胸,上氣不接下氣地哭嚷:“姥姥……姥姥……”
老人好歹止住了急喘,目光慈愛而心疼地看著面前的孩子,低低道:“乖寶貝,莫哭啊……莫哭啊……姥姥怕是要去見你爹孃了……”她伸出手,想要抹去眼前孩子臉上的淚水,卻無力抬起,最終只能握住自己胸口那隻冰涼的小手。
“姥姥……嗚嗚……我、我想爹孃,也想惜言……”孩子哽咽著,將臉貼在老人手上,眼淚將老人的手打得溼透,“爹爹和孃親,還有惜言,都去哪裡了,他們不要我了嗎?”
手上的淚水滾燙,老人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燙到了,皺著一張臉,渾濁的眼淚流入鬢邊花白的頭髮,抖抖索索道:“傻言兒啊……他們不會不要你的,夫人和老爺那麼疼你,怎麼會不要你呢?惜言少爺和老爺夫人一處,他們、他們……”老人哭出聲來,喑啞道:“他們都走了啊……”
造孽啊,顧家一脈,百年基業,侍奉過聖光祖皇帝,仁宗皇帝,神宗皇帝,歷經三朝,榮寵滿門,怎料到一夕之間,便家毀人亡。留下這麼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