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過,凝神屏息地去聽馬車外頭的聲響,不知哪一聲馬蹄聲來自他的座騎?
他是否氣消了?是否原諒她了?可有……在那樣的怒氣之下傷害了自己?
躊躇再三,猶豫著該不該向範小余探聽,但似乎又有所不妥,畢竟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聲音流轉在喉間,遲遲傳不出唇。
不過,馬車簾幕很快被開啟了。韓霄走了進來,嚇了範小余一跳,不禁咋舌不已,在這樣快速疾行的馬車未曾減緩或停止的情況下,韓霄居然能不動馬車分毫地上了來,可見輕功之了得。更別說他是由“黑影”的背上飛過來的。
以一根紫竹簪穿過髮間,固定好髮髻後,範小余很知趣地打算退了出去;除了不想打擾人家夫妻之外,也不太想理會這個不體貼妻子的男人。
“謝謝你。”
韓霄誠懇的謝詞傳來,讓她楞了一楞。也許這男人尚有可取之處。她聳了下肩,揮簾出去。
馬車內,對坐著夫妻二人。雲淨初斂眉低首,一方面是身體尚虛弱,一方面也是不知該怎麼開口才好,怕他餘怒未消。
他握住她雙手,緩緩貼在他雙頰,總是眷戀這樣的溫柔、溫暖的撫慰,滌去他滿面的風霜。她是既充滿力量,卻又如此脆弱。
“還好嗎?”
她點頭,收不回的雙手直直滑向他頸後,將他拉低靠在她肩上。這是她那日唯一想做的,她不要他負傷時一味地走開,她要他來到她懷中,傾瀉他的痛苦。
他明白她的用意,雙手牢牢地圈住她腰身,深吸一口氣。
“對不起,害你受風寒。”
她搖頭。
“是我不對。但,請你相信,我從未有嫁表哥的念頭,姨娘那日只是急壞了,口不擇言,你一定明白的,對不對?”
韓霄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讓她不必受馬車顛簸之苦,才道:“都讓它過去吧。我們已出了那個門,種種一切是非恩怨,無須介懷。我只能說,那宅子令我無法平靜,而外頭的世界中,總有屬於我們的天地。”
反正都出來了,她還能說什麼?但此刻她恍然理解,對於曾發生過的事,他不是不介意,而是讓它麈封沉潛在心底深處,不去觸碰,但也不會遺忘;他會原諒他人,但絕對不會忘記他人曾經做過什麼,所以他毅然決然地走出自己家門,不讓過去的人事景物,困擾住他傷痛的記憶。
這個男人善良卻也記仇,也讓她知曉,他容不得背叛。尤其在對愛的要求上,苛刻到嚴厲的地步,所以才會在那日,爆發那樣的狂怒。
他,令她想起了另一個人是的,她的姥姥。
他們並不相似,但對情感而言,有著相同的渴求與苛刻。
姥姥是她生命中一段擾人的記憶,是她十歲以前恐懼的製造者。母親總是一直一直地在向她說明姥姥那性格來自可憐的遭遇。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處,每當她因失明而悲傷時,總一再說服自己不要去恨她。
記憶中,姥姥是個殘忍又佝僂的老人,但母親說過,她們的容貌完全承襲自她老人家。在她年輕時,她美麗不可方物,裙下拜臣何問只萬千,可是……
“在想什麼?”韓霄放開她,一手托起她臉蛋,問著。
她有些苦笑地搖頭。“沒什麼。”
一句“沒什麼”並無法打發韓霄,他眉頭微擰地追問:“我要知道。”
“只是很遙遠的記憶罷了。”她嘆口氣:“你知道我姥姥的事嗎?”
關於雲淨初的身世,連帶雲家所有恩怨過往,在成親之前,韓霽已盡其所能地告知,但畢竟韓霽未曾身歷其境,許多更深刻的東西領會不多。
他凝想了下,回道:“知道,但不多。”
在他胸膛尋了個舒適的地點安置自己,她問:“有興趣聽聽我的童年嗎?”
“當然有。”
“我的姥姥,曾經被封為大漠第一美人,在四十多年前。這樣被眾星拱月的女子,眼光難免高些”要談她的童年,必須由姥姥的遭遇來談起,可以說,接連二代下來的不幸,全由姥姥的遭遇所主導。
當她怨恨心起時,總不免湧上一層悲憫,也讓自己的心趨於平和。母親在世時,常常一再教她要原諒,要她在恨人之前,先思考他人可恨的原因;不會有人天生便是壞人,通常背後皆有一段傷心史。不讓悲劇一再上演的方法,就是“原諒”。
太過於偏執,便會成為姥姥那樣的人。
當姥姥生命中第一個男人出現時,是以多情溫柔加上多金,擄獲了大漠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