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數日前又為他操辦了與智子婚姻。這一切讓李一官萬分意外,又讓他發自內心的興奮,他如何不知這次變故對自己的好處?只是,這個有關紅毛的問題,李旦始終沒有向他問起,這多少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
對於紅毛,李旦表現得過於平靜!李一官的遇難,雖讓李旦痛苦欲絕,但是,李旦竟長達半年都不對紅毛表示任何態度,不論如何這都是反常之事。此刻,李旦終於問道了紅毛一事,李飛虹心中便莫名地激動起來。他重新匍匐在李旦的面前,輕聲道:“回父親的話,孩兒以為,紅毛背信棄義,今番決不能放過了!”
“哦?”
李旦雙眸緊閉,隨意地應了一聲。
李飛虹偷眼看到李旦雙目微合,不知在想著甚麼,又看李全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李旦的身邊。他略微緊張地說:“有道是,有仇不報非好漢!紅毛如此張狂,若不狠狠教訓,如何得了?不過,以孩兒看來,對付紅毛,卻也不單單是一筆私仇這麼簡單,只怕,與我李家的生死存亡,也是悠息相關了。”
這回李旦沒有出聲,不過,李飛虹似乎見到,李旦的唇角方才微微抽動了一下。這個輕微的動作,李飛虹不敢說看得清楚,卻敢說定然是有的。李一官停了片刻,心懷忐忑地說:“孩兒以為,這泰西生番,皆一丘之貉,這紅毛與佛郎機實也無異。天朝寶貨,在泰西何等搶手?這販運之利,又何等豐厚?佛郎機也好,紅毛也罷,其東來者,莫非為此。
想來,那佛郎機先到,佔了呂宋,又竊據大澳,獨取此利數十載。這紅毛後來,佛郎機根基已深,輕易也奈何佛郎機不得。紅毛雖在南洋落腳,然其後來,根基不深,不能多樹強敵,且無進貨的門路。是以,先前紅毛對咱們唐人①和顏悅色,倒比那佛郎機看著友善許多。
孩兒聽說,不久前紅毛已經奪了麻六甲,又在南洋建了城。佛郎機與紅毛爭鬥有年,已頹勢盡顯。傳聞,如今紅毛這一任首領十分貪婪。這紅毛想必是以為在南洋紮下了根,便異想天開,要拋開咱們單幹,獨吞了這貿易之利……
李飛虹說著又偷眼看了看李旦,續道:“平心而論,這紅毛船堅炮利,確實是世間罕有,縱然佛郎機也略遜一籌。我唐人,之所以能與之分庭抗禮,全賴東洋的根基。紅毛遠來,船少人寡,雖有利器,亦難持久。然,紅毛若在東洋也有了立足之地,只怕數載之後,這海上便再無我唐人的生路了!”
直到李飛虹說到這裡,李旦才終於輕輕點了點頭,卻仍是合著雙目說道:“好,我兒能有這份見識,難得!難得!不知,我兒有何應對之道?”
李飛虹受到李旦的鼓舞,信心更足,又道:“回父親的話,孩兒以為,對付紅毛,還是要揚長避短,從根上絕了紅毛的心思才好。”
“嗯。”
“近來,孩兒聽說,紅毛在海上劫了許多人,又在澎湖築城自固,只怕是做了長久的打算。澎湖地處險要,為南、北兩洋要衝,若叫紅毛佔去,可要壞了大事。紅毛北來,關係我唐人生死。然,我唐人不能齊心,單靠咱們李家的實力,要趕走紅毛只怕難了些。縱然贏了,也是慘勝,沒得叫別人佔了便宜去。
不過,這澎湖乃祖宗舊地,想當初,萬曆年間,紅毛便動過澎湖的心思,不是被朝廷趕跑了麼。所以,孩兒估摸著,這一回朝廷也不會由著紅毛亂來,想來,紅毛與朝廷定有一戰。據說,這番紅毛來了十幾條船,朝廷的水師雖荒廢有年,但俞龍戚虎留下的底子,好歹還有一些,朝廷,畢竟不是區區紅毛能夠撼動的。若是真要動手,也不過一兩載準備的事情。
至於紅毛和朝廷誰勝誰負,倒不要緊。朝廷向來不關心海上之事,勝了,也不能威脅咱們。紅毛遠來,即使僥倖勝了一陣,也得傷筋動骨。孩兒以為,咱們只要早做準備,待紅毛與朝廷鬥得兩敗俱傷,再瞅準機會,狠狠地教訓紅毛一頓,好歹將那行兇的惡徒抓來砍了!
如此一來,此戰不但穩操勝券,且損失不大。既報了大仇,又叫紅毛及和其他觀望的人家,知道咱家的厲害。孩兒以為,只要咱們早做準備,定能轉危為安,變壞事為好事。”
“好事?”
李飛虹也是說的激動,卻不知不覺犯了李旦的忌諱。他正自說得眉飛色舞,卻突然聽見李旦哼哼一聲。李飛虹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口稱該死,叩頭賠罪。李旦倒沒有多說甚麼,只是揮手叫他去了。李飛虹帶著一身冷汗,欠身出來,直到出了李府的大門才平下心來。可惜,他千般小心,萬分謹慎,卻仍然沒有注意到,身後李旦的眼中,有抹寒意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