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的濟南平原。
可是,這一帶山區他不熟,必須順山勢而行,不可能向一定的方向走、因此不知要走多少冤枉路。那時,這一帶山區人煙少得可憐,想找人問路也難似登天。而且即使發現有人,也不敢現身問路,以免對方向山賊通風報信。
西面是鳳凰嶺賊巢,他得儘可能向東避。
天亮了,他發覺正處身在一座山谷中一條小溪向南流,兩旁高峰夾峙,無路可走。如果向北走,豈不是上山?水向低流,北面定比南面高,怎麼走了三四十里還未離開山區?但不管怎樣,他必須向北走。
終於,他到了小溪的盡頭,已是日上三竿了。
越過一道山樑他心中一寬。北面,穀道向北伸,山勢下降,可看到二十里外的廣大丘陵平原。平原一片綠,可隱約看到一些村鎮。
“謝謝天!我們快脫離山區了。”他興奮地說。
“還有十餘里山地呢。”心蘭仍然心情緊張地說。
“至少,泰山賊追不上我了。瞧,連金鷹也找不到啦,咱們該找地方進食了。”
天空中有不少兀鷹在盤旋,但都不是雲中鷹王那雙靈禽金鷹。
他心中一寬,腳下一緩。這些天來,晝夜兼程,食宿完全脫了節,疲勞令兩人的臉色走了樣,如果這時碰上熟人,對方很可能不認識他們了。
兩人衣褲已幹,但飢火中燒,必須找食物充飢。心蘭突向前一指,說:“瞧,前面山根下好像有座草屋。”
他心中大喜,說:“對,妙極了,好像剛升起炊煙呢。”
一陣急走,右面山勢急降,山根下的樹林中,果然有一棟茅屋,炊煙裊裊,但屋前不見有人。前面,山谷一分為二,一向北一向東。
他大踏步走向屋前,不由一怔。這棟茅屋柴口虛掩,門窗都呈現朽敗的痕跡,連門柱下也伸出一叢野草,土壁上竟然生長著青苔,屋頂大部已經腐爛,只是不曾塌下而已,一看便知是久無人居的廢屋。
廢屋,裡面為何有炊煙上升?
他想伸手推門,卻又忍住了,油然生出戒心,說:“裡面可能有人生火,但決不是此宅主人。”
“試試看。”心蘭說。
裡面突傳出一陣怪笑,有人破鑼般的嗓門叫:“宅主人骨肉早已化泥,誰在屋內誰就是主人,怕死的就不要進來,好好拿定主意。”
他將門一推,怔住了。廳堂不大,沒有任何傢俱,積塵盈寸,蛛網遍佈。中間生了一堆火,兩根樹叉作架,一根樹枝穿了一頭十來斤的山羊,正烤得香氣撲鼻。火堆的東面,坐著一個乾瘦的白髮老人,膝上置了一把劍,面目陰沉,一雙老眼漠然地盯視著火餡,對來客不加理睬,視如未見。
西端,負責轉動烤羊的人,卻是個金剛般的中年巨漢,髮如飛蓬,虯鬚如戟,暴眼海口獅子鼻,驃悍之氣外露,穿的青布衣褲已泛灰色,補丁不少,倒像個化子,體髒不堪。左膝旁擱了一個大酒葫蘆,右腿旁放了一把大劍。
所謂大劍,指的是將爺們用來搏殺的寬鋒劍,可作刀用,比江湖人所用的佩劍重約三倍左右,招路以衝刺砍劈為主,花招派不上用場。
巨人桀桀笑說:“有種,進來吧,你們來得好,咱們正需要一兩位證人,把婦道人家解下,青天白日背上就不怕人見笑?”
柏青山一看就知對方不是善類,說:“對不起,打擾了,在下是問路的。”
“哈哈!問路?東面是老鼠谷,可到大龍潭。西北面二十餘里是濟南六鎮的王舍人店。進來啦!太爺不叫你走,你絕對走不了。惹得太爺火起,剜出你的心肝來下酒。”
柏青山心中叫苦,打主意開溜。
柏青山久經風浪,心中有數,看了兩人的相貌與神情,再一聽巨人般的大漢說話的口氣,便知又碰上了可怕的江湖邪字號人物,大事不妙。
目下他疲憊不堪,背上又有一個需要照顧的心蘭,動起手來,可能凶多吉少。三十六著走為上策,他必須及早溜之大吉。
他正想轉身狂奔,那白髮老人卻陰森森地說:“小子,你跑不掉的,你知道老夫與這條狗熊是什麼人?請你進來那是對你客氣,你不要不知好歹。”
虯鬚大漢介面道:“大爺與這位黃泉孤魂在此地與朋友約會,需要幾個人坐見證。你給我乖乖留下,是死是活看你的造化。你如果想逃走,那就死在眼前。如不想立時斃命,你給我坐在一旁,先吃飽再說,免得做個餓死鬼。”
心蘭大駭,俯在柏青山的耳旁悚然地說:“黃泉孤魂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