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十五了,英國公府的規矩,少爺們滿了十五歲,就在房裡先放個通房丫鬟。阮麒雖則此時還沒有通房,對這些男女之事卻也略微知道些了,不由自主地便在心裡將綺年的模樣勾勒了出來。
他在杏林中與綺年初見時綺年還戴著帷帽,還未看清模樣,回家就被父親責罵了一番,後頭又因綺年一跪令他再次被責,故而對綺年簡直恨之入骨,心心念念想著的都是如何報復,倒從未注意過綺年生得如何。此時細細想起來,倒好似突然發現綺年其實也是個美貌少女,她的模樣輪廓,也慢慢在心中浮現出來。一時不由自主想到她在杏林里長身玉立,曳開彈弓打得杏花紛飛的英氣,一時又想到她在松鶴堂繡墩上安靜坐著低眉垂眼的溫順,倒不知心裡是什麼滋味了。
車裡伺候他的小廝見他半晌不說話,只怕他是遇了什麼事心中不悅,笑嘻嘻道:“少爺怎的半晌不說話?莫不是與縣主拌嘴了麼?”
阮麒瞪他一眼:“胡說!本少爺幾時與女人拌過嘴?”話猶未了,就想起他當真是與“女人”拌過嘴的,不是別人,正是周綺年。
那小廝自以為機靈,笑嬉嬉道:“少爺合該大度些,這女人都是要哄的,將來縣主做了少爺的媳婦兒,少爺就更要好生哄著呢。”
阮麒臉上一熱,斥道:“胡說什麼!”
小廝擠著眼睛笑道:“小的可沒胡說。老太君總帶著少爺去郡王府,可不就是為著將來好做親家麼?”
阮麒心裡沒來由地一陣慍怒,沉了臉喝道:“這些話也是你該說的?是皮癢了吧?”
那小廝見他真發怒,嚇得趕緊低了頭不敢再吭一聲。阮麒想了想他的話,再回想一下祖母素日說過的話,頓時臉色更加難看,閉緊了嘴再也不說話了。
☆、60 恆山伯陪嫁義女
冷玉如自恆山伯府回去;便搬到青雲庵去“養病”了;恆山伯府大約是心虛之故,也時常派人去探望一二,皆被冷玉如淡淡幾句打發走了。綺年心裡放不下;恰好是父親祭日,便也收拾了搬進青雲庵住了十日;每日裡齋戒茹素,也算是為父親做做功德。
說起來綺年本來是不信鬼神的;只是自己穿越過來這種稀奇古怪的事都發生了;也只好按照聖人所說的;六合之外;存而不論,姑且信其有;時常上個香什麼的,倒是真心想為父母祈禱一下來世之福。
這日已是齋戒最後一日,綺年按例從前殿一直上香到後殿,殿中有個帶髮修行的尼姑在擦地,綺年看著她,忽然就想到了那日在這殿裡救下的那人。當時連慌帶亂的,那人臉上又抹得烏漆八糟,連模樣都沒看清楚,如今事情過去了,倒能仔細回憶一下,總覺得那人眉眼輪廓彷彿的有點熟悉……
到底在哪裡見過還是怎麼……綺年翻來覆去想了半天,突然猛地握拳在自己掌心裡打了一下――哎,那眉眼輪廓不是跟趙燕和有那麼點相似麼!
不會吧,難道說,他是郡王家的……綺年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昀郡王總共三個兒子,兩嫡一庶。趙燕和不用說了,秦王妃所出的趙燕平還小呢,那麼這一位,從年齡上來說――只能是郡王世子趙燕恆了!
綺年心思飛快地轉動。如果他是趙燕恆,那麼東陽侯府裡的那出戏倒也合理了。秦採算是他的表妹,如果看見表妹落水,按常理都會上去救的吧?救上來之後一看不是秦採,而是別的姑娘,那――就像張殊救了冷玉如一樣,要負責了……
只是,那個時候郡王世子不是應該遠赴山西了嗎?綺年拼命地回憶著當時吳若釗在家裡透露出來的隻言片語,說是在路上遇到了山匪和流民,以致失蹤,足足過了將近一個月才找到人。而且他失蹤的那個地方,似乎跟廣東獻俘的隊伍受伏的地方不遠……
這兩者難道會有什麼聯絡嗎?綺年只覺得後背上有點發涼。郡王世子假稱失蹤,然後千里迢迢地帶著傷跑回京城,就為了傳遞一張紙條?而且,那張紙條最終還是交給了皇長子妃手裡!
郡王世子,皇長子妃……難道還有皇長子?那皇上知不知道這事呢?綺年想得腦袋都疼了,心裡一千萬遍地後悔當初真不該來後殿上那炷香。那張紙條她是沒看的,就怕上頭有什麼知道了會死得快的大秘密,問題是,趙燕恆,還有皇長子那邊,會相信她沒有看過嗎?
要不然,躲回成都去?綺年這個想法才冒出來就自己給掐滅了。呆在京城,好歹她還是侍郎的外甥女,若回了成都,不過是個六品亡故小官的女兒,人家真要下手滅口的話,輕輕一掐就夠了!
綺年正在這裡長吁短嘆地為自己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