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抬舉他了。再說了,如果真是那種事兒,秘書長、副秘書長不會不知道,也不會不經過他們談話由書記、市長親自談,他否定了有好事的可能性。不管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都不應該由書記、市長親自找自己,想到這一點,錢亮亮真的有些發懵,更相信書記、市長召見他肯定是哪個老秘的惡作劇。
金龍賓館到了,賓館的大門是中式宮殿形狀,飛簷碧瓦,粉牆紅門,門的正上方是“金龍賓館”四個描金大字,字是請某位最愛到處題字字又最難看的領導寫的,下面還有首長的落款,向人們炫耀這幾個字的價值和尊貴。門的上方雕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龍,經常有人琢磨為什麼只有一條龍,市領導中便有人提議再雕一條龍配成一對兒,懂行的人就說龍跟鳳配,龍都是公的,鳳才是母的,龍跟龍配就成了同性戀。可是賓館叫金龍,再塑一隻鳳又顯得不倫不類,這個難題便沒有人能解得了,後來也就沒人再琢磨這件事兒,那條孤獨的龍就趴在金龍賓館的門樑上怒氣衝衝,讓人聯想起討不到老婆的大齡男青年。進了賓館大門之後,車在平滑的路面上幾乎沒有聲音地滑行。路兩旁的白楊、垂柳都沒了葉子,光禿禿的枝條映襯著灰藍的天空。沿著馬路是低矮的柏樹牆,柏樹牆殘留著的綠色夾雜了代表衰敗的枯黃,活像年老色衰卻仍然以為自己青春尚在的女人,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有些憐憫起來。北方的冬季如果沒有雪,景色就枯燥得讓人疲憊。
車悄然停在了一號樓的前面,蔣大媽進了大廳就大聲找李百威:“李公公,李公公在哪?”
賓館的服務總檯就在一號樓,大理石的檯面後頭是一排鐘錶,指示著世界各地此時的時間,證明金龍賓館已經跟國際接軌了。總檯服務員認得蔣大媽,連忙告訴他李處長出差去了,還沒回來。蔣大媽就朝一六八房間走,錢亮亮就向服務員打聽常書記和王市長在什麼地方,儘管懷疑有人惡作劇,他也不敢當成惡作劇,萬一真的書記、市長找他有什麼事耽誤了他可承擔不起責任。服務員不認識他,不知道該不該把書記、市長的行蹤告訴他,面露難色,蔣大媽回頭說:“不用問,跟我走,就在一六八嘛。”
作為市委秘書處的秘書,他自然也知道市委常書記每次到金龍賓館都在一六八房間,但是即便知道他也不好直接闖入,向總檯服務員打聽,其實是希望能有人替他通報一聲。現在有了蔣大媽自告奮勇地替他引見,他也就省了那一道請人通報的程式,跟了蔣大媽來到了一六八房間。
常書記跟王市長正守了電視機看電視,電視上正在上演一部老掉牙的清宮古裝戲。錢亮亮絕對不敢相信常書記和王市長是在等他,距他接到通知到現在已經過去將近一個小時了,市領導哪會為了等他而在賓館裡守著那幫梳著大辮子的清朝男人浪費時間。蔣大媽到了書記、市長面前還是有模有樣的,先跟書記打招呼,再跟市長打招呼,然後才說:“我晚上在這兒接待省規劃辦的李主任,聽說你們找錢秘書,剛好他跟我到紡織廠開會去了,我就把他帶過來了。”
常書記看看錢亮亮,指指邊上的沙發:“坐。”錢亮亮便坐了下來,隨即便緊張起來,看樣子書記、市長真的是一起召見他,只是不知道找他有什麼事。常書記沒有理他卻問蔣大媽:“紡織廠的事兒怎麼樣了?有沒有希望?”
蔣大媽有些得意地說:“有啊,怎麼能沒希望呢,差不多了,下個禮拜貸款就能到位。”
王市長說:“我說你老蔣也是自找麻煩,明明知道銀行那塊骨頭難啃,非得求他們,不就三幾百萬嗎?先從市財政墊上,只要外貿轉起來,再往回補嘛。”
蔣大媽說:“好我的市長大人,現在哪裡還有財政收入往工業企業投的?財政也沒那一項支出啊。我也知道那樣簡單得很,可是中央財政政策卡住了,市人大也不會幹,如果那樣辦了,明年的財政預算你就別想過關,弄不好省財政廳還得抓我們的典型。再說了,市裡困難企業也不是紡織廠一家,知道了都來找我們,還是老大、老二你們倆的麻煩。”
常書記說:“王市長現在財大氣粗,願意掏財政支援企業是好事,怕就怕王市長沒錢,不管能不能辦,市長兜裡有錢總是好事兒。”
王市長就開始哭窮:“好我的書記呢,你這是罵我還是誇我?我說財政掏錢也就是暫時借給他們週轉一下,要是真有三百萬的閒錢,五里鄉的教師還能跑到市裡來集體上訪要工資?難啊,老蔣知道,我這是拆東牆補西牆,前幾天省環保局還下了通知,說我們市的空氣汙染指數老是超標,要罰款呢。”
蔣大媽說:“沒啥事了我到三號樓等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