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班的角色。
蔣副市長長得肉頭肉腦,五十歲的男人卻沒有鬍子,胸部的肥肉高高挺立活像女人的乳房,說話辦事也婆婆媽媽,市委和市政府的幹部背後都叫他蔣大媽。他自己知道別人這麼叫他也不生氣,裝作不知道,即便哪個幹部偶爾當面叫露了嘴,他僅僅笑罵一聲“他媽的,活膩了”,卻從來沒有因此而翻臉惹人。正因了這寬容厚道的性格,叫他蔣大媽的人對他實則非常友好,每一次上級考核領導班子,“稱職”那一欄他的勾勾最多。
市紡織廠是個國營老廠,跟所有國營老廠一樣,如果沒有大筆的資金注入,陳舊的裝置、落後的工藝、僵化的管理體制勢必要強迫它壽終正寢。廠長面臨危難,嘮嘮叨叨地向蔣大媽訴苦,蔣大媽轉過頭就朝工商銀行的行長嘮嘮叨叨地訴苦,當場就把燙手的山芋扔給了工商行的行長,好像這個廠子經營不善就是工商行的行長搞的,如果工廠關門倒閉就是工商行的行長不提供貸款造成的。工商行行長在蔣大媽軟硬兼施把他拉到紡織廠開會的時候,就料到他要上演這麼一場苦肉計,便也苦了臉抱怨紡織廠長期欠銀行貸款不還,上級已經把紡織廠登上了黑名單,結論是他們一分錢也貸不出來。轉了一圈球又踢回了紡織廠,紡織廠的廠長就有些著急:“三百萬,區區三百萬你們都不給,你們知道不知道,有了這三百萬我們就能接中東裝屍袋專用布匹的訂單,接了訂單我們就能翻身,就能更新裝置改造工藝,你這是故意把我們朝死路上逼。告訴你,要是我們倒了,過去欠你們的貸款一分錢也別想要回去,我還要領上兩千多職工家屬到你們銀行搶錢去,你看我敢不敢。媽媽的,過去我們效益好的時候你們吃了我們多少利息?現在我們有困難了你們隔岸觀火……”到底是新社會,楊白勞當家作主了,欠賬的比要債的更理直氣壯。
工商銀行的張行長也開始發火:“你罵人幹什麼?你們上了黑名單知道不知道?就是我想給你們貸上面也不會批。你有本事明天就來搶銀行,我把大門敞著讓你們搶。真是的,拉不出屎賴茅房,自己沒本事怨別人,什麼事嘛。”
到了這個時候蔣大媽就出來和稀泥:“你們都別說傷感情的話,一根繩上的螞蚱還互相咬。張行長,你知道我為什麼今天要請你來?就是讓你知道,如果紡織廠垮了,你們的貸款一分錢也拿不著,資產我們全都用來安置下崗職工。如果你們再支援一下,大家都有一條活路,等到紡織廠站起來了,我讓他們給你們工商銀行掛匾去。”
對蔣大媽張行長不好發火,苦了臉說:“還是那句話,不是我們不貸,他們欠了我們兩千多萬,再多三百來萬也沒啥,蝨子多了不咬人。問題是我們就算想給他們貸,上面也不會批呀。”
蔣大媽便說:“這我知道,這事情好辦,我已經替你們雙方想好辦法了,金龍賓館知道吧?金龍賓館貸款你們給不給?”
張行長說:“金龍賓館效益好,又有優良固定資產,他們貸我們當然給。”
“那就好,”蔣大媽詭譎一笑,“回頭我讓金龍賓館找你辦貸款,你貸給他們好了。”
張行長狐疑地問:“金龍賓館效益那麼好,又有市財政補貼撐著,他們貸款幹什麼?”
蔣大媽說:“你知道就好,款貸過去了,人家幹什麼用你也管不了,到時候你掙利息就成了。金龍賓館該沒有上你們那個什麼黑名單吧?”
張行長說:“那倒沒有,沒有。”
“這就成了,散會。”
大家紛紛朝外頭走,廠長追著屁股後頭問蔣大媽:“蔣市長,啥事都沒定咋就散會了?我們的事兒……”
蔣大媽說:“你這個人啊,啥事情都定了你就是不明白,真不是當廠長的料。今天我就告訴你,貸款到了你就讓賢,跟我一樣當個副手就成了,我可不敢再把三四百萬的貸款交給你。”
廠長愣了,傻乎乎地站在那兒發呆,蔣大媽問錢亮亮:“我到金龍賓館去,你去哪?
把你送過去。“錢亮亮是跟他的車來的,所以他才有這一問。
錢亮亮說:“方才處裡還來電話,讓我也到金龍賓館去。”
“到那幹嗎去?有飯局?私還是公?”蔣副市長隨口問他。
“都不是,說是常書記和王市長找我,這不太可能,估計是誰跟我開玩笑呢。”
“是不是開玩笑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說不定書記、市長真找你有什麼好事呢,剛好順路,省得繞彎送你了。”
錢亮亮就鑽進了蔣大媽的車。蔣大媽坐車跟其他領導不同,其他領導近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