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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族長磕頭說:“老爺明鑑!我們只是實話實說。這事於小的們一點好處也沒有,咱們何苦自討苦吃!”

縣令點頭道:“我想也是。”

楊張氏眼見縣令就要斷案,潑天地叫起冤枉來。縣令一拍驚堂木,罵道:“大膽潑婦!你冒充正室霸佔楊姓家產,已經觸犯了刑律。本大人念你婦道人家無知,饒你不問,你還敢說三道四?衙役們,將她轟下堂去!”

楊張氏一拍手,在堂上就瘋了。天公雷母、閻王老子、觀音菩薩的說了一大堆,不等衙役們動手,自己唱著舞著鬧下堂去了。縣令將楊張氏的田地全數沒收充了職田,浮財也大多充了公;只將一小部分錢財實物與房舍,判歸遠房本家,讓幾個告官有功的分了。

聽完原委,王罕問道:“楊張氏,你這瘋病硬是裝出來的?”

楊張氏哭道:“大老爺英明。小女子若不裝瘋,也活不到今天了!”

王罕點頭嘆道:“也真難為你了!從現在起,你再不用裝瘋了。不過,還要委屈你在牢裡呆上幾天。等傳齊了人證、物證,還你公道之後,再放你出去,好嗎?”

楊張氏磕頭哭道:“多謝知州大人。民女就是做牛做馬,也難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王罕認定案子蹊蹺,州縣官員肯定有牽連,不放心專管獄訟的司理參軍,親自交代心腹好好查辦。案子本來不復雜。明媒正娶的婚姻,有納采、問名、納吉、納成、請期、親迎、拜堂等種種煩瑣禮儀。平民要方便,問名、請期可以合併,其他禮數是斷斷少不了的。既行大禮,參與、親見的就不是一兩個人,要獨手遮天,根本不可能。楊張氏孃家又找到兩份鐵證:一是下聘時的禮單,一是男女雙方交換生辰八字時男家送的生辰帖子。從紙、字、墨等判斷,都是有年頭的東西,絕非偽證。有了這兩樣東西,即使別的任啥沒有,官司也贏定了。何況,還有衡山一縣的百姓!凡被問到,又知道情況的,無不義憤填膺,大罵楊姓宗人狼心狗肺,縣令貪贓枉法,要求還楊張氏一個公道。

一個多少知道一些底細的飽學秀才,說得最透徹,一針見血:“這事兒不必查,是非曲直一清二楚。縣太爺眼睛盯著職田,自然什麼都看不見了!”

辦案的回來一說,王罕這才恍然大悟,立馬傳了衡山的李縣令。也不坐堂,只在家裡接待了他。

“貴縣楊張氏一案,老百姓反映強烈,不知李大人有什麼見教沒有?”王罕也不轉彎抹角,張口就說出正題。

“大人指的是哪一件?”李縣令摸不著頭腦,不敢貿然回答。

“貴縣還有幾個楊張氏嗎?在堂上瘋了的!”王罕加重了語氣。

“在堂上瘋的,有個張氏。大人是指絕戶收沒家產的事嗎?”李縣令緊張的情緒鬆弛下來,但口氣仍透著嚴肅:“本家告她冒名侵佔楊姓家產,已沒收充公了。”

李縣令的應對,點水不漏,稱張氏,不稱楊張氏,就是不承認她的主婦身份。王罕也聽出了名堂,且不去糾纏,只繼續問道:“是不是做了各位父母官的職田?”

“照朝廷的旨意辦了。”

“照朝廷旨意辦,倒也不錯。可你們是不是辦得太快點兒了?旨意要求各地因地制宜,自明年開始,三年到位,並沒叫你們現在就一步登天哪?”

李縣令坐不住了,站起來哈著腰:“大人,卑職失職,操之過急,請大人恕罪!”

王罕冷笑一聲:“豈止是操之過急!是目無王法,殘虐小民,貪財害命!你看看這是什麼?”一甩手,將楊張氏一案的卷宗全都扔給了李縣令。

李縣令略略一翻,油汗就順著發亮的臉膛往下猛滴了,隨即又“叭”地一下跪倒在地:“卑職失察,死罪死罪!我只說既是本家首告,肯定沒錯,就……”

王罕上前一步,雙手攙起李縣令:“李大人快快請起,這是做什麼?”

李縣令還在磕頭:“請老大人恕罪,罪官才敢起來!”

王罕安慰道:“好了、好了,坐著說話吧!知道錯了,改了就好,什麼罪不罪的!要治罪,不在公堂拿問,會請你到客廳裡來?”

李縣令這才發狠磕了幾個響頭,爬起來怯生生地坐了。

王罕趁熱打鐵,交代李縣令:“還煩李大人回去好好自查一下。有類似的錯誤,都主動糾正過來。你是地方上熟官,不像我生來乍到,兩眼抹黑。煩你替我掌掌眼,有不按章辦事的,通報一聲,或者就讓他們悄悄改了。大家都省心。你們儘管放心,朝廷的恩旨,也有我王罕一份兒,總不會叫大家衣食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