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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官民們再見到他們的時候,老夥伴都倒了:兩個瘋子醉倒在橋上;橋下躺著蛟龍,縣河裡一片殷紅。蛟是半神,敢將它砸死的人,誰還惹得起!

他們後來的舉止,愈演愈怪。

在客店裡飲酒,不認得的外地客人問店家:“這兩位豪客是什麼人?”

鉤鼻子答道:“皮包骨頭肉人!你問怎的?”

說著話,掄起鐵鞭就抽,愣是將這位客人抽死過去了。幸虧店家有祖傳金創藥,好歹救了客人性命,這才沒有太大的兇險。

他們還愛吹一杆鐵笛,無日無夜,滿深山老林去逛。也就有那麼橫,不論人獸狐怪,全都遠遠地躲著笛聲,從來不敢過來招惹他們。

偶爾他們也來一點新花樣,將自己的新詩寫在一塊大石頭上,叫一匹快馬拉著滿街轉悠。那詩也與眾不同。鉤鼻子有一首詠雪詩寫道:

五丁仗劍決雲霓,直取銀河下帝畿。戰死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

胖子有一首詠鸚鵡詩,則寫道:

南來暫過到中華,詞語鳥音敢自誇。好著金籠收拾去,莫教飛入別人家!

當地官員對他們的態度,大體因人而異。息事寧人的,將他們哄著供著,只要買安,到開科考試的年月,照例薦他們進京趕考。強梁不信邪的呢,要為聖朝整頓綱紀,往往又拿他們開刀,不停地折辱他們,從打板子戴枷,到當廳斥責罰銅,應有盡有。

要是有人勸這些官兒禮賢下士,為國惜才,他們會說:“三家村狂人而已,什麼賢才!照他們這樣的,瘋人院裡多的是!”

有這樣的境遇,他們也就被團弄得更不可思議了。

照這樣,他們當然不會有什麼朋友。除了別人對他們敬而遠之,他們看得上的也沒幾個。算來只有西山大覺寺的住持覺蹤,他們偶然還願意去和他聊聊。

但覺蹤也只是聽話的時候多,說話的時候少,更不去爭論是非長短。到他們慷慨悲歌、不能自已的時候,覺蹤就搖搖頭,寬宏大度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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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遺事 第五回(2)

有一次,胖子半開玩笑地問覺蹤:“佛家能知過去、現在、未來三世事情,老方丈能不能也為我們指點指點迷津?”

覺蹤笑而不答。

胖子又求了一遍,覺蹤笑道:“要問未來事,只在眼前因。”

鉤鼻子道:“萬事皆空,何果何因?我從來不相信什麼因果!”

覺蹤笑道:“空即非空,非空即空。因果昭彰,何來無有?”

“那您說說,我們二人的因果,究竟歸於何處?”

覺蹤沒作正面回答,只說了兩段偈語:

中土無緣,緣在外邊。夷華兩違,有淚空垂。

中土無號,號在氈包。胡漢成仇,有淚空流。

兩個人還要問,覺蹤只說了一句:“無果無因,問他作甚?”就趺坐而去,再也不說話了。

他們兩個本來並不信佛,說與不說,自然不去糾纏,更沒往心裡去。至於如今西行,是否受這兩段偈語的影響,哪怕是潛意識的影響,則他們自己也難得說清了。

眼前,他們還沒折騰夠。酒再也喝不下了,他們又敲著桌子要來了筆硯。

鉤鼻子蘸墨提筆,就著桌後的粉牆寫了一首詠鷹詩:

家在九重山勢巍,峰巔常對日輝輝。有心待搦月中兔,更向白雲頭上飛。

落款是“許州張元”。

胖子也題了一首無題詩:

文王已定中原功,豈復偷閒望太公?釣盡魚蝦白髮落,渭濱猶自坐衰翁!

落款是“許州吳昊”。

題完詩,他們似乎再沒的折騰,站起來準備走了。

酒博士趕緊遞過賬單:“這是二位舉人老爺的賬單!”

張元、吳昊這才如夢方醒:“對,結賬,還沒結賬。還要結賬嗎?”

酒博士莫名其妙:“老爺們別開玩笑了,怎麼能不結賬呢?”

張元卻一拍桌子:“蠢材!老爺們請都請不到,還要結賬?”

酒博士已變了臉,伸手要抓張元。張元早飛起一腳,恰好踢個正著,酒博士“哎喲”一聲,滾在一邊。叫聲還沒落地,就聽“噌噌噌”,打簾後一連跳出十來個壯漢,將張元、吳昊團團圍在當中。

張元哈哈一笑:“好好好。到底是聚英樓,簾兒底下原來藏著許多好漢!”

正待動手,卻聽門外也是一聲朗笑,跟著慢慢踱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