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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淤血。一灘黑紅登時融入擂臺的木板裡,觸目驚心。

她惶惶然的瞪大了眼,想看清楚一點,然而眼前卻是天昏地轉,漸而變得黑乎乎的,偶有星辰般的眩光灑在上面。她極力剋制,最終還是神志不清的倒在擂臺上。

胸口火辣辣的燃燒起來,劇痛伴隨著耳中的躁動狂鳴一同襲來,如墜地獄般啃噬著她的靈魂。

這一瞬她有些後悔了——

或許她該聽牧容的,這一局不該打。

對了,她方才還吹過牛逼,要撿起自己丟掉的臉皮。

思及此,僅存的一絲理智開始瘋狂叫囂,讓她竭盡全力再去搏一搏。但她已經迷糊的分不清東南西北,身體痛苦的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也只是徒勞。

恍惚間,她瞥到了一個人影——那身大紅的蟒袍太過扎眼,會發光似得高懸著,照耀著她被黑暗吞噬的視野。

在她混沌的眼中,兩人隔得十分遙遠,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似得;可他面上的表情卻格外清晰,讓她心頭髮愕。

擔憂,憐憫。

他遠遠遙望她,帶著她從未見過的望穿秋水的意味。

世界忽然變得很靜,疼痛微妙遠去,取而代之的是靜謐的瀕死感。她將頭靠在擂臺上,微眯起眼,大抵從未這般深情的凝過他。

不知過了多久,她動動乾澀的唇瓣,不假思索地在心裡叫了一聲“二哥”。

這個口型清晰地晃入了牧容的眼眶,彷彿做著最後的訣別。他如夢方醒,心房隨著她悽然的神色一同扭曲著,根基崩壞,堅硬全無。血液發了瘋似得鼓譟著,他的胸口掀起狂濤駭浪,猛然起伏著,這一霎所有的顧忌都成了虛無的泡沫——

這些千絲萬縷念頭不過是須臾的功夫,錢夯見他已經成功將對方擊倒,本要收刀作揖,但衛夕反覆掙扎的舉動又將他沉寂的戾氣激盪而起。

他前戰失利,見擂臺邊上的監察教頭沒有宣判結果,心頭登時沒了底。生怕衛夕來個絕地反擊,他的眸中攜出一瞬瑟瑟殺氣,嘴邊響徹的厲呵脆如猿鳴。

他騰空而起,手中的繡春刀映出最後幾縷斜暉,猛然迸射出奪目兇光。入了錦衣衛方能換取家門榮耀,他斷然不會留下一點懸念!

然而在他手起刀落之時,餘光裡忽然飛來一記閃亮,如若流行撕破長空,不偏不倚的砸在他的刀面上!

鐺——

刀身巨大的震顫讓他腕子猛痛,繡春刀從手中滑落,哐噹一聲落在擂臺上。他也一屁股跌在地上,椎骨傳來的刺痛讓他悶聲哀嚎。

誰他媽用暗器作弊!

他心頭痛罵,正要向監察教頭舉報,誰知教頭卻謙卑恭敬地朝他這個方向施禮呈敬。

錢夯迷惘地攢起眉心,顧不得疼痛扭正頭一看,登時驚得目瞪口呆。那象徵臣子無上榮光的蟒袍盡在咫尺,一瞬就迷花了他的眼。

錦衣衛指揮使就站在他的身前,懷中似乎橫抱著一個人,雍容華貴的墨狐披風將那人的全身遮掩住,僅僅露出一雙和他一模一樣的皮扎來。

關於眼前這個男人,他本就道聽途說了不少,此時哆哆嗦嗦的顫抖起來,竟然忘了行禮。

懷抱著極盡昏厥的衛夕,牧容的身板依舊筆直如松,居高臨下的凝著錢夯,面上難辨喜怒,神情淡和,卻又盛氣外洩。

半晌後,他緊了緊懷中之人,眼底浮起嚴霜,“錢夯,勝。”

明明是無情無緒的聲線,卻帶著振聾發聵的力量。驚愕不已的監察教頭登時回過神來,朗朗重複一遍,隨後從手中的名冊裡劃掉了衛夕的名字。

牧容再未久留,快步踱下擂臺,考核事宜全權交給了君澄打點,帶上幾個貼身校尉即刻離開了新營。

馬車一直在外頭候著,登車時,同行的校尉很識趣,伸手想要接過指揮使懷中之人。

而牧容卻反應極大,朝另一側挪了挪身,一個眼神便制止了對方,護犢一般的態勢讓那名校尉咂舌而退。

他一手托住衛夕的身體,撩袍子登上後室,“回府!”

架馬之人得令,旋即調轉馬頭,鮮衣怒馬在側護送,一行人沿著官道火速趕回京城。

這架馬車乃是聖上欽賞,外面的不顯山不露水,裡頭則是富麗堂皇,用料雖是敦厚,但急速行進起來還是會有些許顛簸。

牧容倚在鋪設藍綢軟墊的篷壁上,右手按著衛夕的頭,將她完好的護在懷中。方才那般光景,想是受了嚴重的內傷,特別是雖是都能要人性命的心口位置,更是不容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