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殿外第一聲驚雷炸響,明帝便心中一跳, 他知蘇蘇有些怕炸雷聲, 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殿陪她, 可偏偏幾個議事的朝臣, 叨個沒完, 他攥著手中檀香串, 在電閃雷鳴中, 來回踱了半晌,見老臣仍未奏完,忍不住斥道:“長話短說,囉嗦什麼!!”
好容易議畢, 明帝急急回了寢殿,卻不見人, 宮侍道娘娘去了偏殿, 明帝再往偏殿去, 見已是燈火幽『迷』, 隻身輕步踱入內室, 拂起帳簾, 見蘇蘇已抱著蕭照睡著,睡顏沉靜,蕭照安靜地伏在她身前,雙眸緊闔,如一隻乖覺的小獸。
明帝微微傾身,輕輕摩挲著蘇蘇的臉頰, 低喚數聲“蘇卿”,卻見她恍若未聞,倦睡沉沉,遂再一低身,吻上了她的唇。
蘇蘇呼吸不繼,很快輕咳著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到一雙泛著笑意的熟悉眸子,明帝貼著她唇笑道:“不這樣怎喚得醒你?跟朕回去吧。”
蘇蘇剛剛甦醒,倦慵得很,懶得挪動,無力地推著明帝道:“我便睡這兒吧。”
“那不行,沒有你,朕孤枕難眠”,明帝見蘇蘇倦闔上眼,又像是要睡著,生了促狹之心,一手探入她衣內,溫柔『揉』撫了一會兒,在她睡意漸沉時,忽地輕輕一揪,蘇蘇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揚手便打,被明帝順勢攬住,送至唇邊吻了一吻,笑望著她道:“嗯,走不走?”
蘇蘇拿明帝沒辦法,只能坐起,攏著被明帝扯得鬆散的寢衣罵道:“老不知羞!”
明帝絲毫不惱,見蘇蘇似要躬身穿鞋,徑將她橫抱離榻,笑低首觸著她的鼻尖道:“外頭雷雨擾人清眠,你既這般罵朕,那朕也不枉擔罵名,便與你做些不知羞的翻雲覆雨之事。”
侍立在外的宮人打起簾攏,明帝抱著蘇蘇離去,內室復又安靜如海,不知過了多久,榻上小小的身影,轉過身來,側趴在榻邊,望著地上兩雙鞋,一大一小,並排放著。
煞白的電光一閃而過,月白緞鞋上的紅繡蓮花,綻放一瞬,又悄然隱入黑暗之中,只鞋尖上兩顆顫巍巍的明珠,在無邊夜『色』中,至始至終,安靜縈繞著團暈光華。
蘇蘇回了御榻,便翻身向裡,明帝知道她倦,也不再逗她,只將她轉攏過來,摟靠在自己身前,撫著她的長髮,輕聲喚道:“蘇卿…………”
蘇蘇『迷』『迷』糊糊應了一聲,不久,又似聽到明帝一聲喚,又輕如呢喃地應了一聲,手抓著明帝的衣襟,伏在他身前睡去。
明帝撥開她面前柔軟的長髮,溫柔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蘇卿”,他又輕輕喚道,貼面摩挲著她的臉頰,心中無限圓滿,抵足聽雨同眠。
花朝案懸而未決,虞氏卻在聖上的褒獎下,愈發顯赫,不少才德兼備的寒族官員,一再得到升遷,步步高昇,虞氏女名為貴妃,其一應待遇禮儀,已等同皇后,只因世人皆知的理由,沒有也不可能擁有那個封號而已。
虞氏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貴妃娘娘似已榮極天下,然盛極必衰,正當世人仰望貴妃的無限榮光時,這年秋天,貴妃失寵的訊息,卻漸漸傳遍了大周朝野,凡有井水處,幾乎人人都悄議此事真假。
曹方侍駕多年,是聖上身邊第一人,世人只以為貴妃娘娘是在入秋時,因某件事觸怒了聖上,進而失寵,只有他知道,聖上對貴妃娘娘的冷待,是從大暑那日,聖上跨出楚王府門檻的那一刻開始。
大暑前日,自閉於楚王府、久不問外事的楚王殿下,忽然遞了份摺子,道是看破紅塵、求請出家為僧。
聖上自是大驚,親自去了楚王府,訓問楚王殿下。結果出府之後,向來一時半刻都離不得貴妃娘娘的聖上,卻沒有急著回承乾宮,反是一個人在承天門城樓,站了許久,直至星子滿空,夜幕低垂。
及在夜『色』中回了承乾宮,貴妃娘娘正在窗下寫字,按照以往,聖上定要上前將娘娘摟在懷中,奪了她筆,同她說笑。可那夜,竟也沒有,聖上只在簾外靜看了半晌,便轉身去了御書房,卻也不召見朝臣、處理政事,只在書房中負手踱步,面無表情地沉思某事,來回走到三更天,方回寢殿。
貴妃娘娘早歇下了,曹方伺候聖上寬衣入內後,總覺事情有些不對,因此那夜雖非他當值,但還是侍立在簾外。
簾內無聲,似乎安靜祥和,與以往沒什麼不同,可曹方內心卻忐忑不安,隱隱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覺得聖上如幽海下的火山,正隱而不發,而一旦發作,定將掀起滔天波瀾。
白日聖上與楚王殿下說話時,摒退了所有人,是以就連他也不知道,楚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