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岑衣衫齊整地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只是腰帶已經解開,似乎馬上就要進浴池,在這樣的境況下,他抬眼瞧見她以後,依然很鎮定地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寧瑟頓了一下,差點回答:來偷看你洗澡。
甚至很後悔沒有晚一步進來,也許晚上一步,他就開始脫衣服了。
她心中有些懊悔,低頭看著水霧彌散的地板,強作正經道:“你有沒有看見我的手鐲,今天早上走得急,可能丟在了哪裡。”
☆、第8章 梓桑
浴池內流水潺潺,水波溯回之際,暈染出更朦朧的霧氣。
那隻冰玉雕成的名貴手鐲,此刻正躺在清岑的手上,被他漫不經心地把玩了兩下。
他道:“今早在門外撿到了它。”
隔著迷茫的煙波水霧,鐲子的形狀都有些模糊,寧瑟搓了搓手,眯著眼道:“水霧太大了一點,我看不太清。”
清岑聞言鬆了手,流風託著那隻鐲子,往她的方向移了過來。
寧瑟站在門檻處,目光仍然沒有從清岑身上移開,她見他衣袍比平日裡鬆散許多,墨色長髮垂落肩頭,忽然想起曾經在藏書閣裡瞧見的那副美人入浴圖。
她一臉正經地想著,等以後將清岑拐到手,也要給他畫很多很多的畫,他御風而行的樣子,侍弄花草的樣子,下棋看書的樣子,還有像現在這樣靜坐的樣子……
都是堪可入畫的風華景色。
燈光被霧氣染得迷濛,冰鐲來到寧瑟跟前時,她仍然在神遊,於是慢了一拍,方才伸手去接。
流風卻已經消散。
那冰鐲從她指尖滾落,掉到光滑的地板上,連著滾了幾圈,她楞然看著,連忙跪下來去撈,卻遲了那麼一步。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鐲子,一路暢通無阻地滾進了浴池裡。
濺起一圈清澈的漣漪。
寧瑟低頭望著池水,恍然發覺這水是活水,大概引自山巔之上的溫泉。
換言之,她要是不趕緊去撿,手鐲就會被水流沖走。
另一邊的清岑已經站了起來,探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要幫忙麼?”
“我很快就撈到了!”寧瑟信誓旦旦道,擼起袖子伸手去撈,一邊心想既然已經放了話,無論如何也要撈到。
寧瑟打從生下來開始,就十分擅長控火,她精通成千上百種火陣,能將天火馴服得像只兔子,但在控水這方面,卻幾乎一竅不通。
溫泉水從她指間劃過,指腹似乎捱到了堅硬的冰玉,她覺得自己快要碰到手鐲,只差一點點就能撈上來。
這一點點的距離十分磨人,過了不知道多久,寧瑟又努力往前挪了一寸,再次重申道:“很快就能撈到……”
清岑嗯了一聲,應了她的話:“你所說的很快,是指半刻鐘麼。”
寧瑟面上一紅,臉皮有些繃不住。
下一刻她忽然化作原形,整隻鳳凰猛地扎進水裡,非常爭氣地不到一瞬就叼著玉鐲爬了上來。
是的,用爬。
她的羽毛完全浸溼,衣服和鞋子都散落在池邊,長長的尾羽泛著柔軟的金光,翅膀上的水珠一滴滴落在地上。
寧瑟叼著手鐲,臥在自己的衣服上,試圖把羽毛擦乾。
淺風從門縫處吹進來,懸在半空中的燈盞跟著搖曳,清岑的話傳到她耳邊,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溫和許多。
他說:“我這裡有毛巾。”
寧瑟雙眼雪亮地望向他,邁開爪子跑了過去。
鋪了軟鍛的長椅邊,寧瑟裹著毛巾若有所思,過了片刻,她問了一個問題:“你養過鳥嗎?”
清岑道:“養過鸚鵡。”
寧瑟從毛巾裡伸出頭來,偏著腦袋看他,接著問:“然後呢?”
他頓了一下,並不是很想答話,因為如實回答,將顯得他很不會養鳥。
但寧瑟的眼神實在很真摯,那一雙淺金色的眼眸又十分漂亮,他便誠實道:“養了一個月,籠子開了,它飛走了。”
寧瑟聞言,披著毛巾跳到了他的身側,就在長椅上這麼臥著,鳳凰尾羽拖上了軟緞,哪怕浸了一次溫泉水,羽毛仍然泛著明光。
像是初曉時分的晨霞。
她問:“是什麼樣的鸚鵡?”
“記不清了。”清岑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哦,那就不想了。”寧瑟仰頭看他,接著續話道:“鳥都喜歡飛,不喜歡被關在籠子裡。你以後要是想養鸚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