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紀撇嘴了,這就是個臨時羈押開庭人犯的地方,但凡嫌疑人呆的,在法警看來都是有某種晦氣的,監獄、牢籠、戒具,不管是他們的物品還是他們呆的地方,清潔工都不願意碰的,反正都是人渣,他們都不在乎是什麼地方,誰還關心過這事。他拉了大兵一把道著:“哎,算了,讓人看見笑話呢……想表現也不是這個辦法啊。”
“那你說什麼辦法?”大兵笑著道。
“一個院長三個副院長,多走動走動就行了。”王文紀道。
大兵回看了一眼,這位權當是新認識的同事,他笑道著:“我們天天押犯人呢,這麼晦氣,院長不嫌棄啊。”
“晦氣你還往這地方來?”王文紀不屑道,解押的法警,是永遠不靠近嫌疑人,更不願靠近這個骯髒地方的,就看押也是坐得遠遠的。
理由嘛,很簡單,大兵苦著臉道:“太髒了,嫌疑人也是人嘛,不能把人家關在畜牲地方啊。”
“確實不能當畜牲。”王文紀道:“不過他們中絕大多數,連畜牲都不如。”
這話,讓大兵懵然看了和他年齡相仿的一眼,有點難以消化了,李振華、上官嫣紅、劉茜……那一位一位已經變成嫌疑人的故人,浮在他眼前,也讓他輕嘆了一聲。
“行了,走吧……今天有開庭的,給你安排活了。”王文紀遠遠站著,大兵默默收了水管子,拖布把裡面拖了一遍,大致乾淨了,這才轉身奔上來,跟上科長的身影。
一切從頭來了,就像剛進單位的毛頭小夥一樣,王文紀邊走邊問著他:“南征,我怎麼覺得你像變了一個人?”
“腦袋受了點傷,有點失憶、健忘……嗯,訓練受傷。”大兵怕追問,搪塞道。
王文紀嚇了一跳,指著警示著:“行不行?你可別健忘的,把嫌疑人給丟了啊,這可是細活,解押人一道一道手續、檔案得儲存好呢,真出點岔子,你得去跟他們作伴了。”
“不會不會,又不是一個人幹,再不行,我可以開車嘛。”大兵道。
“哦……”王文紀扭頭了,命令前同事稍有不適,不過很快消失了,他道著:“你適應適應吧,這活嘛責任大是大,可也不算重,就是得天天接觸嫌疑人,一般沒人願意幹啊。大部分都是退伍回來臨時當個跳板,幹不了兩年都想辦法出去了。”
“那是為什麼呢?”大兵糊里糊塗問,這行規,他卻是沒機會體會到。
“你說為什麼?天天看著搶劫的、殺人的、強姦的、入戶盜竊的,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壞人,時間一長,整個人都不好了,也就神經大條的才能幹這活。”王文紀道,回頭瞄了眼,看大兵臉上沒啥反應,這倒是好事,他回身拍拍大兵肩膀,攬著道:“南征,辛苦你了,要是能調配開,我儘量給你少安排……咱們以前同事,你說讓我領導你,我怎麼覺得不太舒服啊。”
“沒覺得啊,這不各盡其職麼?我要是領導,我也安排你幹活去啊。”大兵道。
王文紀沒想到客氣了句,被這麼不客氣噎了下,他尷尬笑笑道著:“對,你這覺悟,確實高……來吧,時間快到了。”
樓後法警科,兩輛車整裝待發,解押的時間、路線都是不固定的,解押的人員,是出車前才會遞給你檔案的,保留著基本的保密原則,畢竟工作的性質不同。
兩組,第一組封剛、丁曉波。大兵剛認識,也是招聘進來的新人,退伍人員,剛轉正。
第二組:莊海峰、南征。理論上莊海峰的資歷沒有南征老,可南征現在要忝列他的助手了,是位壯壯的小夥子,和庭審的交接檔案,一屁股坐副駕上揮手:開車。
這就上路了,方向是嵐海市第一看守所,在臨海區,原新墾農場的位置,距離法院十九點九公里,需要在一個小時內把人帶來,然後九點半至十時庭審,再然後,把人送回看守所就OK了。
除了覺得這輛解押車實在難開之外,大兵倒沒有特別的感覺,王文紀科長提醒過了,剎車硬,得提前踩,掛檔費勁,多掛兩次……換車?還是算了,就接著犯人,咋地,還配輛大奔接去?
被無情拒絕之後,類似合情卻不合理的建議大兵不敢再提了,而且他開始小心了,因為他總覺得自己說話,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讓別人反感,他後來想想,估計是自己離開體制太久的緣故,沾惹了所謂很多的“不良習氣”,於是在回到體制裡,反而格格不入了。
那些無形的規則是很多滴,比如前天組織捐款,給殘疾人捐,一把手五百、二三四把手三百,科級二百,普通職工一百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