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馬臉通紅,都衝到眼珠子裡面去了,他的手指說著就要從小唐手中搶篩子,他身邊一個瘦高馬臉的人連忙攔著他,“大哥,別衝動。咱們搖了十幾局了,此次都是他贏,這小白臉不那麼簡單,肯定使詐。”
“那怎麼辦,咱們就認栽?”
“這樣嘛……”馬臉眼睛珠子一轉,“大哥,江湖講的是盜亦有道,如今他不講道義,咱們哥幾個也不用講。咱們七個人,十四條手臂,七把鋼刀,還怕制服不了他嗎?”
“兄弟們,抄傢伙,剁了他!”
壯漢馬臉同時一聲暴喝,兩個人奮起一跳,手中的刀衝著小唐的天靈蓋就是一劈!
唐小榭躲也不躲,只顧著自己喝酒,我以為他就要被像切西瓜一樣被劈開的時候,忽然眼前似乎紅光一閃,所有的暴動瞬間凝固,就像水凝結成冰。
那紅光異常纖細,比紅線還要細。
壯漢、馬臉,噼裡啪啦的跌倒在地上,瞪著眼睛,已登極樂。
老闆娘被嚇的吱吱叫了一聲,翻著白眼跌倒在地。
我一直站在鍋臺這邊,離他們很遠,我琢磨著,是不是多順幾斤牛肉回去?
茅草屋頂飛下來一個身影,冷的像隆冬的雪,輕的像一片鵝毛,恍惚的像一個鬼影子。
他把紅色的細劍收起來,面無表情,卻眼神微冷的說,“下次你要是再惹這樣的麻煩,我就把你剁碎了,拌上豬油喂天鷹。”
唐小榭微微一笑,從袖子拿出一朵幹掉的小紅花,“沒辦法,誰讓我貪杯,喝了人家的茶呢?那個姑娘爹孃都被這夥悍匪殺了,她想要賣/身攢銀子找刀客報仇,可巧給我遇見,我喝了人家一壺綠茶,自然要給人家做些事嘍。”
他一樂,是個笑眯眯的小阿福,“再說,也不全是白費功夫,你看,你那個風流多情,總是躲著不見你的老情人就在眼前,不去溫存一番嗎?”
唐小榭手指過來的時候,我正在偷四個麵餅,九個饅頭了,五斤牛肉,和兩壺蜜酒,然後一抬眼,看著兩個人,四雙眼睛,囧囧有神的盯著我。
我尷尬的笑了笑,“誒……小蓮,小唐,好久不見。”
“怎麼這麼巧,一來就看見你們正在做生意。你們忙,別管我,我拿了吃的就走了。”
小唐哈哈大笑,“我說,按照你的習慣,凡是看到你殺人的傢伙,都不會再活下去。這個人,你殺還是不殺?”
我聽著心中噗通一下。
小蓮、唐小榭他們都是崑崙教的人。
這些信奉極端教派,又有著特殊壓抑悲涼經歷的人,一般心理都不太對勁。喜怒無常不說,都將人命視若草芥。無論我和他們有過怎樣的交情,他們該動手的時候,似乎也不會眨眼。
我真怕自己無端倒黴的就死在這裡。
所以,我的小心肝跟打了小鼓一般,咚咚,咚咚,咚咚咚嗆,跳個不停。
小蓮似乎沒有聽到唐小榭說什麼,他蒼灰色的眼睛珠子像冰凝結成的看著我,然後手指微微曲著,不遠處的一片樹葉就被吸到了他的手指中。那片樹葉倏的一下子,擦著唐小榭的臉頰飛了過去,狠狠的釘死在小唐背後的樹幹上!
像一顆透骨釘。
小唐的臉頰上出現一道殷紅色的血痕。
他看了一眼小唐,只從嘴唇中飄楚了一個字,“走。”
然後,他腰桿一閃,人就不見了。
我抬頭,只能隱約看到他飄忽的背影,像一隻展翅高飛的鷹。這樣的人,究竟為了什麼,甘願屈就在觀止樓做皮肉生意呢?
而唐小榭,收斂了玩世不恭的笑臉,他像一個勤勞的奴隸,用酒肆的鋤頭刨坑,把人都拉出去埋好,又灑了很多藥粉,把血跡和氣味都弄乾淨,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命案一般,這才從懷中掏出一疊子紙錢,高高拋起。
“大吉大利,百無禁忌!祈王爺,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他也遁了。
我看著驟然乾淨的酒肆,還有抱著一堆散碎銀兩昏迷的老闆娘,抓了抓頭髮,好像眼前發生過的一切都是我眼花。
等我拿著吃的回到楚薔生的木屋的時候,看到老楚爬在床上一動不動,好像遭了暗算,嚇的我連忙放下吃的,和嘴巴里叼著的一塊牛肉,跑到床前,搖晃他,“老楚!老楚!老楚!”
“別,別晃我,暈。我沒事,躺著不動就為了抗餓。”楚薔生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巴,“給我口饅頭吃,我被餓暈了。”
我的心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