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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部分

房成觀拍了一下驚堂木,“大膽來人,報上名來!”

那個人慢慢坐了起來,不說話,也不抬頭,只是用手把擋住眼睛的頭髮微微後撩,然後用手指在青磚地面上開著寫著畫著。

房成觀拍了第二下驚堂木,又吼了一句,可是那個人根本不搭理他。

此時,一名緹騎跪倒說道,“啟稟房大人,崔碧城被撤掉差事壓入詔獄,因為此人狡猾無比,想要推諉罪責,所以內閣下了詔書,動了大刑。結果他熬不過刑罰,瘋了。”

房成觀愣了一下,微微側身,向前,看了半晌,最後只問了一句,“他在寫什麼?”

崔碧城的十個手指上全是傷,都是血,他似乎沒有知覺,只是在青磚地面上一遍一遍的寫著——

登利祿之場,處運籌之界者,必竊堯舜之詞,背孔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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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竟然寫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東西!來人啊!快給本官速速擦去!”

周圍忽湧上一群人,分別扯住崔碧城,還有幾個人用大布站著清水把地板沖刷乾淨。

啪!

房成觀又拍了一下驚堂木,“崔碧城,這裡是大理寺正堂,本官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曾對你動用大刑,如果你再裝瘋賣傻,妄圖逃避罪責,本官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有道是王子犯法於庶民同罪,即使你是貴戚,本官也只有對你嚴刑伺候!”

崔碧城還是不說話,他只是仰起頭,看著高高懸掛在大理寺正堂的四個大字‘公正持衡’,安靜不語。

房成觀手中翻動一本藍皮賬冊,陰著聲音問話,“崔碧城,你在製造局當差,打著皇商的旗號透漏國稅,一年就是一百萬兩白銀的出入,又經常以官府的名義,按市價的四成強行收百姓手中生絲。

這還不算,你在江南這五年間,以官府的名義威逼稻農賤賣土地,江南富庶,田地六十石一畝,可你以二十石,甚至十幾石一畝的價錢就能買到上好的水田,趁機兼併土地。

今年江南大旱,許多土地皸裂,幾乎是顆粒無收,可是你身為貴戚,不思協助朝廷撫卹災民,反而將自己所種的糧食以十倍的價格賣給災民,大發國難之財!你簡直是貪婪無度,喪心病狂!”

“為了你個人私慾,你竟然還行賄江南官場,掩蓋你們的醜事,妄圖隻手遮天,致使國庫空虛,江南大災,百萬流民無所安置!”

說到這裡,房成觀啪的一拍驚堂木,站立起來,他手指著堂下二人,“這兩年間,江南被貪墨的白銀就有一千萬兩之巨,你們說,都到哪裡去了?”

驚堂木的餘韻,嫋嫋飄蕩。

空山遠谷般的大理寺正堂上死寂一片。

人們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

忽然,一聲音嫵媚婉轉的崑曲唱腔劈空而來,那個聲音是那樣的荒誕恐怖不合時宜,似乎來自另外一個塵世——“春香,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崔碧城瘋了。

他抬起自己已經傷痕累累的手指,像一個真正的懷春少女一般,在子夜的大理寺看著群官,幽幽的唱著,“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於斷井頹垣……”

然後他就咯咯的笑了兩聲,就在所有人都期待他繼續裝瘋賣傻的時候,他卻安靜了下來,就那麼呆呆的坐著,像老僧入定。

房成觀都愣了。

半晌,他才回過神來,抬起自己手中的驚堂木,向案上用力一砸,啪的一下子,驚堂木沒事,他的手掌被砸傷了。

“黃孝瓘,你堂堂兩榜進士,真要墮落到跟眼前這樣的無賴國蠹為伍嗎?到了這步田地,難道你還要包庇縱容他,逃避刑罰,為所欲為?”

我一皺眉。

房老頭這話不地道。

他這是教唆黃孝瓘攀咬崔碧城呀,他有這麼大的膽子?誰在他背後出的餿主意?誰是他的後臺,給他撐腰?

黃孝瓘到真的被他的驚堂木驚嚇出了一個哆嗦。

他蒼白的面孔轉向這邊,似乎要說什麼,我的手一哆嗦,茶碗沒有拿住,扔到地上,瓦卒成了碎片。

就這一聲,把所有的目光都攏到我這裡來了。

房成觀,黃孝瓘都訝異的看著我。

我連忙笑著說,“茶太燙,手滑了。你們別管我,就當這裡沒有我這個人,你們繼續,別管我,別管我,反正我說了也不算。”

房成觀的老臉好像開了個大染坊,赤橙黃綠青藍紫,嘛色都有,就是沒有正經好臉色,黃孝瓘的臉色跟水鬼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