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初九觀主不打算為自己辯解,那便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劉堂主冷笑道。
梅堯君戒備道:“你想做什麼?”
劉堂主道:“身有嫌疑而逍遙法外,恐不能令眾人信服。在事情最終查明之前,要先委屈初九觀主暫時禁足了。”
初九點頭道:“貧道沒有異議。”
“哼,我清微觀觀主竟要受外人脅迫,此等自古未有之事,真令觀中上下顏面掃地!”姚妙機拂袖離去。
適才梅堯君試探著一問,不料卻得知初九如今已對自己無心,還沒來得及肝腸寸斷,又見他寧願授人把柄,也不願當眾否認兩人的關係,這好似把梅堯君心剖開,以為他要再撒一把鹽,落下來的確是一層白糖,雖仍是痛,總好過雪上加霜;然而此行又更便宜了劉堂主上下其手,不知他還要藉此興出什麼風浪來。
梅堯君沉吟間,劉堂主又來生事:“而梅公子你在此事中如此積極作為,動機定不簡單。在事情徹底明瞭前,也不能說一點嫌疑沒有。”
“這……怕是不好罷。”有人低聲對劉堂主道。
此話一出,博得紛紛附和:“是啊,縱是梅公子為情所惑,有不當之舉,因此追究,未免小題大做了些。”
劉堂主道:“不然。今日他可以為初九賄買人心,明日說不準又會有什麼新的舉動,任其作為,難防他混淆黑白操弄是非。”
算盤打到自己頭上,這是梅堯君始料未及的。而他向來不懼事,便回問道:“哦,那劉堂主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只是梅公子最好也禁足在清微觀中,以示誠意。”
梅堯君失笑:“我還以為劉堂主想出了什麼絕妙的花招,若只是如此,又有何不可?”
初九大驚之下,直搖頭道:“此事不可……”
梅堯君惡狠狠地回過頭去,瞪視著初九,咬牙切齒道:“初九道長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初九被這麼一堵,果然不說話了,默默想著:自己無論如何也該是個泥土地神,最不濟也是個泥道士,怎麼就混到菩薩里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狗血
梅堯君回到院中,四處找陸竟而不見。
初九道:“他也許是躲起來了。”
梅堯君沒吭聲。如果陸竟真如初九所言躲在某處,那是最好不過,而劉堂主分明是蓄謀已久,若他提前出手捉了陸竟,那梅堯君的處境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而初九倒是很自若,忽略被禁足一事,實際與平時並無差別。站在簷下,喚了句“十八”,俄而便有一個小道童快步走來,立在兩人跟前。
“去燒盆水給梅公子洗臉。”初九吩咐道。童子得了令,又無聲無息地跑開,閃入一側的廂房中。
梅堯君這才自覺自己臉上還有幹掉的淚痕,眼眶也帶著略微的紅腫。頓時面紅耳赤,支吾著說不出話,最後索性氣急敗壞地走回自己房間,“砰”地關上了門。初九不知受了誰的蠱惑,竟這般地無情無義,梅堯君又是沮喪又是氣憤;兼之棋差一招被劉堂主倒打一耙,更是情場事業雙失意。愛上了誰就好似向人交出自己的把柄,從此一顰一笑都為之所操縱,喜怒哀樂全不由自主。梅堯君被初九勾得怒氣沖天,關上門後,又不由自主地趴到窗邊,可謂是賤極了。
他看見初九穿過簷下的陰影,吱呀一聲推開房門,然後消失在闔上的兩扇門後。一路是既安靜又平靜的。對比自己的心緒難平,梅堯君越發覺得自己賤不可耐,忍不住鄙夷,同時又有些顧影自憐的意思。
積了一腔怨怒,忿忿然坐到榻上。偏生這時候響起了剝啄的敲門聲,梅堯君正愁無處瀉火氣,便帶上了三分慍怒:“是誰?”
門外安靜了片刻,隨後傳來一道低弱的聲音:“公子,觀主吩咐我送水來。”十八端著滿當當的一盆熱水,兩手顫顫巍巍。
梅堯君無故將火氣撒在這個孩童身上,難免愧疚,氣消了大半,忙起身把他放了進來。
十八不像尋常小孩,既不愛哭也不愛笑,甚至於一日說不了幾回話。這種孩子多半是心智上有什麼不足。他把水盆放在桌上,把一幅巾帕按在水中,浸溼後,擰到半乾,遞給梅堯君。
梅堯君回過神來,從十八手中接過巾帕。他的手比十八的大上許多,顯得十八楚楚可憐,蒙這麼大小的孩子為自己熱水洗臉,饒是慣於被人伺候的梅堯君也不禁有些汗顏。他從桌上的食盒裡抽出一屜點心,讓十八撿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