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走向衰落……”
“那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子。”出岫再勸。
“我有分寸。”雲辭這般說著,目光也柔和了些許,表露出幾分無力之意:“如今北熙動亂,江山易主早晚而已。南熙看似平靜,幾位皇子也為爭儲蠢蠢欲動……長此以往,只怕雲氏無法再明哲保身……”
這段話出岫聽得似懂非懂,卻不知為何,深深記在了心中。直至許多年後再回首往事,她也不得不承認,雲辭這一席話給她帶來極大的影響。
只是來日尚不可窺見,為今且顧眼下。
“侯爺,太夫人有請。”屋外忽然傳來一聲稟報。
母親不是閉門禮佛嗎?怎又傳見自己了?雲辭心中斟酌一瞬,吩咐竹影送自己去榮錦堂,臨去前,又對出岫道:“你回去休息,有事我命人喚你。”
榮錦堂內滿是沉香之味,有安撫心神之用。雲辭深深嗅之,更覺感慨。曾幾何時,父侯親手配出的這沉香配方,是他們夫妻之間的恩愛見證,可如今……
雲辭適時收回思緒,進屋恭敬喚道:“母親。”
太夫人正閉目養神,手中撥著串珠發出輕微碰響,口中還喃喃有詞念著佛經。半晌,才緩緩睜開雙眼,看向雲辭:“今日是想起一出事,喚你前來商量。”
“兒子恰好也有一樁事,想與母親相商。”
聽聞雲辭此言,太夫人目光沉靜無甚波動:“你想說什麼,我知道。你若答應了這樁事,心中所想,我自然應承。”
這句話聽來似是太夫人讓步,可聽在雲辭耳中,卻令他霎時變了臉色,低聲喚道:“母親……”
太夫人彷彿未曾瞧見親子的神情,自顧自道:“你已二十有一,是該為離信侯府傳承香火了。以往你不讓女色近身,身子也不好,如今既已如此,這婚事便不能再拖了。”
“母親!”這一次,雲辭喚得有些不悅。
“怎麼?不願?”太夫人撥了撥手中的串珠,繼續道:“你與夏家小姐指腹為婚,這麼些年耽擱著,那孩子恪守不渝,苦苦等你。如此品德賢淑,哪裡去找?”
“可出岫……”雲辭開口,只說了這三個字,卻被太夫人搶白:
“原先你不願拖累夏家,想要退婚,人家可有一句怨憤之言?轉眼那孩子也十八九了,你若再不娶,才是真正拖累了她!”
雲辭蹙眉不語,依然拒絕表態。
太夫人見狀輕嘆一聲:“我知你心裡想什麼,你真心愛護夏家小姐,寧願她另嫁……可你對出岫便不是拖累了?還是你想讓一個妓女來做離信侯夫人?”
話到此處,太夫人漸漸拔高聲調,不緊不慢地撂出三句質問:“你覺得我會允准?族中上上下下可會允准?還是你身上的責任允許你如此敗壞雲氏名聲?”三句質問,一句比一句厲聲。
母親還是知道了!雲辭只能低低道:“從前的事,不是她的錯。”
“我也沒說是她的錯。”太夫人道:“你們兩個能遇上,她又長成這般模樣,也是你二人的緣分。但是……”
但是什麼?雲辭已能猜到母親的下句話。
“但是紙包不住火,難保她從前的事不會被人捅出去。若當真有這一天,你是想讓區區赫連氏踩到我雲氏的臉門上?還是想讓明氏來看我笑話?”太夫人沉聲再問。
一字一句猶如無數利刃,刺中雲辭心頭。
這事若放在幾天前,他還能信誓旦旦地說上一句,讓出岫過門,讓她有一個孩子傍身。可如今,他卻巴不得出岫沒有懷上孩子,沒有懷上一個自胎裡便帶著情毒的孩子。
前車之鑑歷歷在目,他怎能允許自己的孩子再遭遇與父輩相同的命運?
要將情毒之事告訴母親嗎?將兩人的苦楚全盤托出?
不!這必定要牽扯出當年父親的死因。若當真如此做,也許母親會感同身受,更會體諒自己與出岫的情事。然而……
身為人子,他不能在母親心窩上捅刀子。“情毒”二字是這府中的一個秘密,也是父親臨終前執意隱瞞的秘密。
倘若要說動母親,必定要將情毒之事說清說透;可若要為了出岫,將陳年往事一一揭開……以母親的性格,會做出什麼自傷之事,雲辭難以想象,更沒有把握。
一邊是生身親母,一邊是心愛女子……其中取捨,雲辭自問心中有數。更何況,自己身上還有不得不擔負的擔子。
心中如刀割一般在隱隱抽痛,逐漸蔓延遍佈全身。情毒的荼害、母親的阻礙、自己的無力……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