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邊又顛又費車胎,經常有車走著走著“嘣”的一聲輪子就炸了。旅客們罵包工頭黑心,工程質量太差,罵當官的不負責任,吃回扣。罵著說著又說到了眼前,說省裡要投資修雲水公路了,投資七個億,有些路段和這條道重合,那時,這條路也就好走了,可又有人說,投資再多,要是沒好官管也不行,錢都揣個人口袋裡去……
好象為了驗證這些話,車行出幾十裡,就見公路兩邊的野地裡有些人在忙著,有人把一種儀器支在地上,用眼睛向前瞄著什麼,有人用長長的尺在量著什麼。旅客們高興起來,說這是專家們在測量,確定雲水公路的線路。車又行駛一段路,前面忽然出現好大一溜轎車,路旁的野地裡,一些領導模樣的人在興奮的比比劃劃說著什麼。由於路窄,路旁又停著車,公共汽車行駛得更慢了。這時,有群眾認出領導中的一些人,興奮地叫起來:“看,那是魏市長……馮副市長……我認得他們……”
李斌良也看見了,確實有魏市長,他正在威嚴地揮著手臂對身邊的人講話。看到市領導,車上的旅客興奮起來,民間組織部長開始釋出任免令:“你們聽說了嗎?魏市長很快就是市委書記了,他現在主持全市工作,地委已經定了,原來的一把手許書記從中央黨校學習一回來就上地區當副專員,魏市長接替他當書記,劉新峰接替魏市長當市長!”
有人對“組織部長”的任命有不同意見,大約是“副部長”吧。他抗聲說:“咳,你說的是老黃曆了,現在情況變了,我聽說,將來咱市的一把手是劉新峰,人家是正牌大學生,還是研究生呢,有文憑有水平,魏市長雖然資格比人家老,可這方面不行。聽說,劉書記正在省委黨校學習,回來就上任!”
“組織部長”當然不同意:“不可能,這麼安排,魏市長怎麼辦?論資格,他比劉新峰老,論級別,他比劉新峰高,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難道讓下邊的人竄上去壓著他?他能幹嗎?”
“咳,組織決定,不幹也得幹!”“副部長”大聲說:“聽說,地委想調他去另一個小點的縣當書記,他還不同意,非要留在咱市不可。你瞧著吧,快換屆了,到時就驗證誰說的對了。告訴你,這話是聽我表弟說的,他在地委當秘書……”
李斌良平日忙於破案,對領導的事不太關心,總覺得,自己官太小,誰在上邊當領導和無關,可現在這些話讓他動了心:難道真會這樣?從心裡說,自己對劉新峰的印象還真比魏市長強,真要象說的這樣,將來自己的工作也會好乾一些了……
正想著,忽然覺得車上沉默了,接著有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從車窗鑽進來,又聽一個人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咳,做孽呀……好好一條河,就這麼給整完了!”
又一個人說:“不但河完了,山也完了,將來咱這日子可咋過呀!”
李斌良向車外看去,發現路旁出現一條河流。他認識這條河,它曾是條美麗的河,通向自家所在的鄉村,在自己小時候,它水清見底,兩岸是綠樹、草地和鮮花,附近還有長滿高高樹木的山巒,那時候,自己還曾在裡邊洗澡抓魚,可現在……
現在,它一片死亡的氣息,河裡泛著黑紅色的水,還卷著死亡的泡沫,河兩岸的樹木綠草都已經枯死不見。不遠處的山禿了大半,樹木多數已經被砍掉,裸露的山體好象被剝掉皮的屍體,讓人看上去心裡特別難受,一股惡臭的味道貪婪地從車窗鑽進來。
這……
只聽一個年輕人恨恨地罵著:“媽的,造紙廠,什麼造紙廠?我看是造孽廠!”
一個年紀大些的人勸道:“小夥子,少說兩句吧,傳到人家耳朵裡又是病!”
小夥子:“病就病,我不怕他們。媽的,我真弄不明白,這年頭咋回事呢?誰禍害這個社會,誰就發財,就他這樣的,不但發了大財,還當上了市人大代表。誰選的他呀?他能代表咱老百姓嗎?把咱都禍害苦了……”
李斌良聽了幾句就明白了。眼前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是鐵昆,從去年開始,他在附近辦了個造紙廠,砍山上的樹做原料,汙水就往這條河裡排……這人,真是無所不在呀,而且什麼壞他幹什麼,可就是有人讓他幹,支援他幹。據說,國家有規定,不許亂建造紙廠,特別是每年二百噸以下的廠,堅決不批,可他的工廠又是怎麼建起來的呢?不知他賺了多少利潤,但造成這樣的損失,又是多少錢能補回來的呢?還聽說,市裡還給他三年優惠政策,可以少交或者不交各種稅費,這不就是以廣大人民群眾子孫為代價,讓他個人發財嗎?!
旁邊的旅客正說著:“媽的,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