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染也坐上床來,從枕頭底下摸出那一管白玉笛,對他莞爾一笑道:“我吹曲子給你聽,好不好?八年前就答允了你的。”
他心神一震,抬起眼,喃喃:“我還道你都忘記了。”
她笑著,眼神裡波光粼粼,“說得輕巧,忘記?哪有那麼容易?”
***
忘記一個人,大約的確是很難的。
但要忘記與這人有關的事,卻不難。
不論痛苦的還是歡喜的,時光終究會讓尖銳變粗糙,讓皺褶被撫平,讓稜角都磨滅,最後,只能憑著一個模糊的影子,去憑弔一些自己已說不清楚的東西。
段雲琅沒有將這些說出來。他沒有告訴她,如果不是那一抹紅衫影時時盤桓腦海,那被廢之後的四年,他興許早就過不下去了。而也因那影子太飄忽,他不得不一次次去覽看自己摘下的柳條,枯死的柳條意味著光陰的流逝,可它即算枯死,也畢竟被自己給留住了。
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
一曲《湘君》,纏綿而上,似那沅湘之地霧氣朦朧的江水,透過那霧,段雲琅對上殷染含笑的眸光,那卻是真的,是他尋了這麼多年,才終於真切抓握住的溫柔。
他將手放在了她的膝上,腆著臉湊上前去。她的笛音一時變得急促混亂,無可奈何地斷了吹奏,歪著頭看他。
他笑,輕輕地吻她,她也就輕輕地回應。衣物一層層褪去,對方的身體本已沒有什麼新鮮了,可是燭火之下,又顯出不可方物的美麗來。他抱住她,目光便瞧見她背後的傷疤,心疼地碰了碰:“怎的還是留疤了?”
她卻輕微地呻…吟一聲,臉上噌地紅了。
他睜大眼睛,忽而坐上床來,將她翻了個身,自己不由分說地壓上去,唇舌碾過她的後背……到傷疤上,便輕輕吮吻,他閉了眼,動作緩慢而神情輕柔,彷彿有一股不容抗拒的灼熱,便沿著那舌尖與肌膚相觸碰的地方,倏忽流遍了她的全身……
“你——”她只說了一個字,就截住了。她將腦袋埋進枕頭底下,十指都攥緊了身下的褥子,身子想動又不敢動,只微微喘息著,彷彿很苦惱似的。
他蹭上來,身子覆在她後背,氣息噴吐她耳際:“想要麼?”
她的耳根往上,隨他的氣息流轉而瀰漫開一片緋紅,偏咬了牙不說話。他又低低地笑起來,胸腔輕微震動,摩擦在她的後背,癢得……令人渾身發膩。
“我可算知道如何治你了。”他笑道,手又不老實地去撫摩她的傷疤,她叫起來,一個翻身坐直了,雙眼擺足了氣勢瞪著他。
他朝她伸出雙臂,聲音溫柔得可怕:“乖,自己過來。”
她瞪他半晌,終於洩了氣,軟軟地靠入他懷裡,他扶住她,一邊咬著她的耳朵。她總算說出了這麼久以來第一句完整的話:“你混蛋……”
“是是,我混蛋。”他在床上從來都是順著她說話,“我瞧見你就想要,真是天字第一號大混蛋。”
☆、第119章
第119章——不須留(二)
床褥凌亂,殷染伏在少年的胸膛上,輕微地喘著氣。︾樂︾文︾小︾說|月光透過窗紗,照映出她長髮之下線條起伏的肩背輪廓,一身白皙滑膩的肌膚,只是在肩胛附近有三道顯眼的瘡疤。
段雲琅一手枕在腦後,一手環著她的肩膀,手掌下意識地摩挲著她的背,只是小心地避開那傷疤。經了一番折騰,她已不似方才那樣反應劇烈,只是眼神幽沉,彷彿神遊物外了一般。
他有些不滿意,“在想什麼呢?”
她望他一眼,笑了,“你慌什麼?”
“我慌?”他訝然,“我哪裡慌了?”
“每次完事了都要問我。”她漫不經心地道,“你生怕我用過你就扔了。”
他沉默。
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伸手捏捏他的臉,心頭腹誹這少年油光水滑再過幾年可得把我都比下去了,“我只是在想,方才把笛子丟哪兒去了。”
段雲琅一驚:“啊呀!”
於是兩人一同翻下床來,將枕頭挪開褥子掀開四處翻找,卻都不見那一支白玉笛。殷染靠著床欄,眼神往床底下一掠。
段雲琅僵硬了:“不行!”
殷染道:“那就算了,不見就不見吧。”
段雲琅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