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矜冉問:“那你又是什麼時候知道萊昂就是文森特的?”葉忘的視線在床上的葉海身上緩緩轉了一圈,這才笑道:“我一回國,葉海就把文森特的祖宗十八代全交代在我面前了,想不知道都難。”少年人的戀愛,要的從來都只是愛情本身,葉忘帶著陌生的身份接近陌生的封贏,這開端,便已經是一種對於愛情的隱匿。葉忘說:“封贏是匹狼,我與他相處三年,賠掉了一條腿,葉海知道這代價的沉重,所以他不敢讓我接近封贏,他一面想要護著我,一面執意要親手殺死封贏,除卻父親的死,大概也是算上了我的這一條腿吧。”趙矜冉點點頭,目光集中在床榻上之人緊閉的雙眼上。葉忘走近床鋪,站在床沿,俯身湊近葉海,凝視了這弟弟好一會兒,抬起頭衝趙矜冉笑笑,“我這弟弟心思極深,許多事情倘若他不願說,誰也勉強不得,你若還有疑問,便好好守著他,等他醒過來,你再花時間等他親口告訴你吧。”趙矜冉略略遲疑,開口問道:“你想怎麼做?”葉忘站直身,“還能怎麼做?五年前他要走了我的一條腿,我沒有跟他計較,只當是等價交換出去的代價,現在,他殺了我的父親,害死了我的弟弟,這些新仇舊恨,是時候和他算清楚了。”趙矜冉驚疑不定,忙問:“你一個人如何對付得了封贏?”葉忘卻只是笑,笑得雲淡風輕,“所以我才讓你來幫我照顧葉海啊。”“如果連你都出事,等葉海醒過來後,我該如何向他交代?!”“我是葉家的長子,我有我的責任和義務,我沒有盡到長兄的責任,現在,總該去履行長子的義務了。”葉忘平靜地看著趙矜冉,“葉海現在還離不開這些醫療裝置,等他醒過來後,你帶他離開這裡吧,隨便去哪裡都行,不要再讓他回來了。”“葉忘!”葉忘擺擺手,站起身往門口走去。趙矜冉大急,“葉忘!葉海跟我說過,你們是他的生命,你倘若出事,那是活生生要了他的命啊!”葉忘站在門口,回身再次看一眼床榻上的弟弟,轉身離開。趙矜冉站在床邊,怔怔地看著那人消失在房門口,許久之後,他顫抖著握住葉海冰冷的手,將自己的臉埋入這交握的手心裡。☆、最後最後葉忘走了將近半個月,這十多天裡,他再沒出現在常青藤主宅。趙衿冉日日夜夜守在葉海身邊,感受著這宅子一日靜似一日的靜,內心竟也漸漸安定下來。他想,或許這是另外一種形式的長久,只在葉海沉睡不醒的時候才能實現的長久。葉忘走後的第三天,葉海醒了。趙衿冉轉身再回身的間隙裡,他發現那個因沉睡而消瘦蒼白了許多的男人已經張開了眼,微微側了頭,正平靜地望著敞開的窗外的那一片天空。趙衿冉眨眨眼,再眨眨眼,最後忍不住喚一聲,“葉海。”葉海只是望著窗外,沒有一點回應。他只是睜開了眼睛而已。之後的幾天,葉海就像被定上時間的鬧鐘,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上他房間的窗臺時,他便會睜開眼,清醒的冷靜的眼,彷彿從未睡著過般,此後一整個白天,他除了偶爾的眨眼外,與之前昏睡的狀態並無不同,等到最後一絲的光線從窗臺上消失後,葉海便會閉上眼,繼續沉睡。如果這一天天氣晴好,趙衿冉會讓管家在院子裡置辦上一張軟榻,他便抱著日漸清瘦的葉海來院子裡曬曬太陽說說閒話。全部的時間裡都是趙衿冉在自言自語,葉海的全無反應時常會讓趙衿冉感到無可奈何的失落,但他仍然只能不停地說,不停地說。從他們倆的相遇說到他在暗夜裡救下他,從他在兇案現場抓到他說到他們倆的亡命天涯,從他帶他回到那個小鎮說到他的離開。其實只有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趙衿冉卻覺得已經過了幾千幾萬年,好像生命的最初裡便是在那寂靜清晨裡對葉海的驚鴻一瞥。趙衿冉想,這大概就是劫數了。葉忘離開的第八天清晨,趙衿冉一進到葉海的房間便發現葉海是坐在床鋪上的。等到下午的時候,他已經能夠攀扶著牆壁在屋內慢慢走上一圈了。他太久沒有動彈過身體,現在走起路來便顯出踉蹌的姿態。從葉海睜開眼睛開始,趙衿冉便遵照醫囑開始喂他一些流食,等到葉海開始自行移動身體,食量便也隨著運動量而增長。只是卻依舊拒人於心外。趙衿冉也不強求,對葉海,他沒有任何辦法。葉忘離開的第十天早上,趙衿冉沒在葉海房間裡看到那個應該已經清醒了的人。這是趙衿冉來到常青藤住宅後第一次的恐慌。他衝出房間,衝進院子,他尋著陽光的蹤跡找遍院子的每一個角落。找不到葉海。整個常青藤主宅的僕人都四散在常青藤別墅區裡尋找那個喜愛陽光的男人。趙衿冉抬頭仰視清晨的暖陽,視野裡一片慘淡的白光。他轉身往主宅的方向跑。從一樓的房間找到二樓葉蔚城和葉忘的房間,再到三樓的房間,趙衿冉終於在葉淨的房間裡找到了葉海。那個人蜷縮在葉淨黑色的床褥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