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盧院長往這邊看,只得乖乖交出了書箱。他想著自己老爹既然是沉香會會長,這書院又是沉香會出資興辦的,即便拿住了自己,想來也不會處置,是故有些有恃無恐。
裘寶嘉仔細看了看扉頁上那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心中便有了計較,走到盧院長身邊,附耳道:“那詩的確是沈成茂的筆記。”
盧院長氣定神閒,清咳了一聲,問吳青蓮道:“吳先生今日定要嚴懲那寫詩的學生不可嗎?”
“茲事體大,必不能姑息。”吳青蓮先生此時並未察覺異常,猶自唱著高調,等著盧院長給他做主。
“既然如此,便只得依了吳先生,寶嘉,你拿著我的拜帖去沈家一趟,就說沈成茂因課上寫詩辱罵吳先生,被吳先生逐出書院了。”
“啥?”吳青蓮目瞪口呆地看著盧院長,驚道:“這事與沈成茂半點關係也沒有,怎麼扯到了他身上去。”
“請吳先生細鑑。”裘寶嘉將那詩和沈成茂的書都遞到吳青蓮面前,解釋道:“這寫詩的筆記與沈成茂的筆記一樣,原是沈成茂寫的,卻與顧長亭沒幹系。”
“這……”吳青蓮像是吃了蒼蠅一般,張嘴欲言又不能,裘寶嘉卻已拿了盧院長新寫的拜帖準備出門。
“寶嘉,你去了沈府千萬和善,只說吳先生氣不過,是故才要沈成茂退學的。”盧院長叮囑。
“別別別啊!”吳青蓮一聽臉都綠了,上前一把抓住裘寶嘉的手,又回頭對盧院長道:“不過小事,怎地就要讓好好一個學生退學了。”
盧院長一時沒有說話,只拿自己那雙豆大的小眼定定盯著吳青蓮,許久才沉聲道:“方才吳先生不是說‘茲事體大’,如今不過換了個學生,便成小事了?”
豆大的汗珠從吳青蓮腦門上冒出來,他又是羞又是臊又是怕,只覺腦中嗡嗡作響,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他自是不敢得罪沈繼和的,且不說沈家年節從來的禮多貴重,但是沈繼和一句話,他便在這雲州府裡待不下去。
沈會長的手段哪個不知呢?
“啟香堂設立之初,本有兩個目的,一自然是為了教習這班藥商子弟識藥辯藥,以後繼承家業,靠藥材立命立身。二卻是為了教他們做人,藥材不比別的東西,是用來救命的,藥商若沒有良心,不能行正道,比索命的無常也好不到哪去。”盧院長目光掃過堂下一張張稚嫩的臉,想著以後這南方的藥道全靠這些子弟,難免便想趁機教誨一番。
他想,雖然眼下這幫稚童只知吃喝玩樂,以後從這裡出幾個扛起藥道的厲害人物也未可知,他看那顧家的小子就不錯。
這邊教誨完,盧院長便轉向今日的事主:“吳先生是沉香會舉薦來的老師,盧某甚是敬重,吳先生的學識自然是沒得挑,但啟香堂不僅教授知識,更要教學生做人處事,這吳先生就做得不太好了。”
“吳某知錯了,日後定不敢再犯。”
盧院長卻不肯就此罷休:“那日我聽裘掌教說你動手打了學生。”
“誒……是我……一時糊塗。”吳青蓮掃了裘寶嘉一眼,心中難免怨恨,嘴上卻甚是服氣恭敬。
“我早有院規,吳先生是不知,還是未放在心上?”
吳青蓮忙道了幾聲“不敢”,又誠懇認錯:“是吳某失察,多虧院長和掌教明察秋毫,才未冤了顧長亭,否則吳某於心何安。”
魏相思聽了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轉頭卻見沈成茂正惡狠狠地瞪著她,她沒趣兒地轉回頭,裝傻充愣。
事情自然不能鬧大,盧院長只把吳青蓮帶到自己的屋裡,促膝長談了許久,又帶了沈成茂進去促膝長談,也不知與他說了些什麼,這沈成茂出來之後雖氣得不行卻又要強忍著。
最後自然是帶了苦主顧長亭進去,又是同樣的促膝長談。
這事兒總歸是大事化小,平穩解決了,只是聽說後來盧院長親自去了一趟沉香會,又與沈會長促膝長談近一個時辰,然後沈會長回家與沈成茂佐以棍棒炒肉,同時促膝長談一番,真真是談得天昏地暗,嘔心瀝血不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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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早魏相思早早去魏老太爺處打卡請安,去書院的馬車覺得也輕快,她這是剛做了件懲惡揚善的好事,心中舒暢,然而她忘了好人都是沒好報的。
她才到書院便看見自己桌上擺著個草編的小盒,一時手賤忍不住揭開蓋子一看,當下石塑一般定在那裡,背後冷汗津津,她的聲音在自己的腦中尖叫,她的嘴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這小盒裡裝了什麼東西呢?
魏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