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有急事,須得立即趕回去料理,不及向公子親自告辭,請你原諒。”令狐沖道:“不用客氣。”果然聽得棚外喧聲低沉,已走了不少人。
黃伯流吞吞吐吐地說道:“這件事,咳,當真是我們做得魯莽了,大夥兒一來是好奇,二來是想獻殷勤,想不到……本來嘛,人家臉皮子薄,不願張揚其事,我們這些莽漢粗人,誰都不懂。藍教主又是苗家姑娘,這個……”令狐沖聽他前言不對後語,半點摸不著頭腦,問道:“黃幫主是不是要我不可對人提及五霸岡上之事?”黃伯流乾笑幾聲,神色極是尷尬,說道:“別人可以抵賴,黃伯流是賴不掉的了。天河幫在五霸岡上款待公子,說什麼也只好承認。”令狐沖哼了一聲,道:“你請我喝一杯酒,也不見得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賴不賴的?”
黃伯流忙賠笑道:“公子千萬不可多心。唉,老黃生就一副茅包脾氣,倘若事先問問俺兒媳婦,要不然問問俺孫女兒,也就不會得罪了人家,自家還不知道。唉,俺這粗人十七歲上就娶了媳婦,只怪俺媳婦命短,死得太早,連累俺對女人家的心事摸不上半點邊兒。”令狐沖心想:“怪不得師父說他們旁門左道,這人說話當真顛三倒四。他請我喝酒,居然要問他兒媳婦、孫女兒,又怪他老婆死得太早。”
黃伯流又道:“事已如此,也就是這樣了。公子,你說早就認得老黃,跟我是幾十年的老朋友,好不好?啊,不對,就說和我已有七八年交情,你十五六歲時就跟老黃一塊兒賭錢喝酒。”令狐沖笑道:“在下四歲那一年,就跟你賭過骰子,喝過老酒,你怎地忘了?到今日可不是整整二十年的交情?”黃伯流一怔,隨即明白她說的乃是反話,苦笑道:“公子恁地說,自然是再好不過。只是……只是黃某二十年前打家劫舍,做的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公子又怎會跟俺交朋友?嘿嘿……這個……”令狐沖道:“黃幫主直承其事,足見光明磊落,在下非在二十年前交上你這位好朋友不可。”黃伯流大喜,大聲道:“好,好,咱們是二十年前的老朋友。”回頭一望,放低聲音說道:“公子保重,你良心好,眼前雖然有病,終能治好,何況聖……聖……神通廣大……啊喲!”大叫一聲,轉頭便走。令狐沖心道:“什麼聖……聖……神通廣大?當真莫名其妙。”
只聽得馬蹄聲漸漸遠去,喧譁聲盡數止歇。她向平一指的屍身呆望半晌,走出棚來,猛地裡吃了一驚,岡上靜悄悄的,竟沒一個人影。她本來只道群豪就算不再鬧酒,又有人離岡他去,卻也不會片刻間便走得乾乾淨淨。她提高嗓子叫道:“師父,師孃!”卻無人答應。她再叫:“二師弟,四師弟,小師妹!”仍無人答應。
眉月斜照,微風不起,偌大一座五霸岡上,竟便只她一人。眼見滿地都是酒壺、碗碟,此外帽子、披風等四下散置,群豪去得匆匆,連東西也不及收拾。她更加奇怪:“他們走得如此倉促,倒似有什麼洪水猛獸突然掩來,非趕快逃走不可。這些漢子本來似乎都天不怕、地不怕,忽然間變得膽小異常,當真令人難以索解。師父、師孃、小師妹他們,卻又到哪裡去了?要是此間真有什麼兇險,怎地又不招呼我一聲?”
驀然間心中一陣淒涼,只覺天地雖大,卻沒一人關心自己安危,便在不久之前,有這許多人競相跟她結納討好,此刻雖以師父、師孃之親,也對她棄之如遺。心口一酸,體內幾道真氣便湧將上來,身子晃了晃,一跤摔倒。掙扎著要想爬起,呻Y了幾聲,半點使不出力道。她閉目養神,休息片刻,第二次又再支撐著想爬起身來,不料這一次使力太大,耳中嗡的一聲,眼前一黑,便即暈去。
☆、第二十五回 傾心
作者有話要說: 作為女主之一,任盈盈出場率實在太少,像這章這種有打情罵俏的又要很後面了,這種女主神出鬼沒的小說,現在真的有點難接受,年輕時候居然看得這麼起勁,有點無法想象當時的自己,哈哈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迷迷糊糊中聽到幾下柔和的琴聲,神智漸復,琴聲優雅緩慢,入耳之後,激盪的心情便即平復,正是洛陽城那位婆婆所彈的《清心普善咒》。令狐沖恍如漂流於茫茫大海之中,忽然見到一座小島,精神一振,便即站起,聽琴聲是從草棚中傳出,便一步一步地走過去,見草棚之門已然掩上。
她走到草棚前六七步處便即止步,心想:“聽這琴聲,正是洛陽城綠竹巷中那位婆婆到了。在洛陽之時,她不願我見她面目,此刻我若不得她許可,如何可以貿然推門進去?”當下躬身說道:“令狐沖參見前輩。”
琴聲叮咚叮咚地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