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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鴻扇著了火,提到樓上,見進忠面朝裡睡著,便去搖他。進忠知道是他,卻推睡不理。秋鴻見壁上掛了根鞭子,取在手,認定進忠屁股上,“嗖”的一下,打得進忠暴跳起來,道:“是誰?”秋鴻道:“我奉聖旨到此,你不擺香案來接,還推睡哩!”進忠道:“你莫打,也來睡睡。”秋鴻“嗖”的又是一鞭子,進忠罵道:“好臊根子,我就……”秋鴻道:“你就怎麼樣?還狠嘴,定打你一百。”又沒頭沒臉的亂打。進忠急了,奪過鞭子就來抓好。秋鴻往外就跑,被進忠趕上,攔腰抱住著:“你打得我夠了,也讓我抽你幾百。”秋鴻道:“才去遲了,娘疑惑哩!如今且說正經話,東方日子長哩。”進忠才放了他,問道:“所事如何?”秋鴻道:“不妥,說不攏。”進忠道:“你可曾說?”秋鴻道:“我細細說了,他只是不認帳。他說姨兄妹只好如此而已,若再胡思亂想,即刻趕你走路。”進忠道:“好姐姐,莫哄我。你才說奉聖旨,必有好音。”秋鴻道:“奉旨是送火與你的。”進忠道:“送火我烘還是一片熱心。”秋鴻道:“接旨也該磕頭。”進忠道:“若有好音,就磕一萬個頭也是該的。”秋鴻道:“只磕一千個罷。”進忠真個磕了個頭,秋鴻道:“這是接旨的,還要謝恩哩!”進忠道:“等宣讀過,再謝不遲。”秋鴻道:“也罷,先跪聽宣讀。”進忠沒奈何,只得跪下。秋鴻便將印月的話一一說了。進忠爬起來道:“意思雖好,只是尚在疑似之間。”秋鴻道:“你去買些酒餚來,進去同他談談,隨機應變,取他件表記過來,使他不能反悔,若可上手,就看你造化何如。切不可毛手毛腳的,就要弄裂了,那時不干我事。我去了,你快些來。”

進忠同下樓來,到酒館中買了酒餚,叫把勢送了來。自己到裡面叫秋鴻,同了小廝拿到房裡。秋鴻已預備下熱湯熱酒,請過黃氏來。印月道:“小姑娘也請來坐坐。”黃氏道:“他怕冷,不肯下炕。”進忠道:“送些果子去。”印月揀了盤果餚並酒,著秋鴻送過去。三人飲了多時,點上燭來,黃氏先去了。二人談笑謔浪,無所忌憚。秋鴻也在旁打鬨。進忠向他丟個眼色,秋鴻便推做事出去了。進忠道:“一向有些心事要同賢妹談,因未遇空,……”印月道:“哥哥心事,秋鴻已說過了,只是我在此舉目無親,得哥哥常在此住住也好。無奈為貧所窘,不能盡情,若有不到之處,望哥哥海涵,怎說要去的話?”進忠道:“因出外日久,要回去看看母親,只為賢妹恩情難忘,故不忍別去。雖託秋鴻代陳,畢竟要求賢妹親口一言,終當銜結。”印月道:“我兩人自小至親,情同骨肉,凡哥哥所欲,無不應命。”進忠道:“別的猶可,只是客邸孤單,要求賢妹見憐。”印月低頭,含羞不語。進忠忙跪下哀求,印月作色道:“哥哥何出此言!”把手一拂,也是天緣湊巧,進忠剛扯著他手上珠子,把繩子扯斷了,掉下來。秋鴻見印月顏色變了,忙走進來道:“呀!孃的珠子掉了。”進忠起來,拾得起珠子說道:“想當日在林子內拾此珠,才得相會,今已十數年,又得相逢。”拿在手中玩弄不捨。印月道:“這珠子蒙姨娘拾得還我,哥哥若愛,就送與哥哥罷。”秋鴻道:“送一顆與舅舅做個憶念,這兩顆娘還帶著,心愛的豈可總送與人?”遂拿了兩根紅繩子穿好,代他二人各扣在手上。進忠正要調戲與他,忽聽得黃氏著小丫頭問角門可曾關,進忠只得出去。秋鴻提燈送到樓上,回來關門宿了。

次早,侯七走上樓來,進忠道:“連日都不見,今日起得好早,天冷燙寒去。”侯七唯唯答應,下樓去了。少頃,秋鴻送上臉水來,進忠道:“老七可在家?同他燙寒去。”秋鴻道:“七主子像輸了錢的光景,絕早才來家,娘兒們絮聒了一早,走頭無路的哩。”進忠道:“他輸了,把甚麼還人?”秋鴻道:“我料他必來尋你,你正好藉此籠絡他,那事須買動了他才得成哩。”進忠道:“瞞著他的好。”秋鴻道:“瞞不得他。他才不是個靈繭兒,若瞧著一點兒,就是一天的火起了,娘不肯,也是怕他要張揚出來。他自小與娘頑慣了的,見哥哥沒用,他也不懷好心。若買通了他,便指日可成。須要等他到急時才可下著子哩。”

正說話間,七官又上來了。進忠梳洗畢,說道:“燙寒去罷?”七官道:“也好。”秋鴻道:“家裡還有些酒,我去煮些雞蛋來,吃個頭腦酒罷。”進忠道:“好乖兒子,莫煮老了。”秋鴻去不多時,拿了一壺暖酒,一盤雞蛋上來。見七官默坐無言。便說道:“七爺就像被雷驚了的麼!”七官道:“放屁!”秋鴻道:“放屁,放屁,我看有些淘氣。”七官跳起身趕來打他,秋鴻早飛跑下樓去了。七官道:“留你去,我自有法兒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