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不似情人,卻又勝過知己,那是一種連慕容復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感覺。雖然有這樣的感悟連慕容復自己都會吃驚。但是正是這種玄妙的感覺將兩人聯絡了。慕容復知道,有的時候,自己甚至不需要言語,只要一個眼神,葉孤城便明瞭了自己的意思。而慕容復也不需要葉孤城表達太多,就可以意會他的一切。那是一種生活了多年的默契,一種靈犀相通的覺悟。三歲與十三歲,原來,也可以只是面對面的距離。轉念一想,若是,有一天,葉孤城離開了,自己大概會彷徨,也許會很傷心很傷心。如此,慕容復不覺黯然。
符敏儀聽著慕容復的琴曲,雖然不至巔峰,但是琴曲之意卻緩緩流露了,聽著聽著,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副畫卷。琴師伯牙一次在荒山野地彈琴,樵夫鍾子期竟能領會這是描繪“巍巍乎志在高山”和“洋洋乎志在流水”。伯牙驚道:“善哉,子之心而與吾心同。”鍾子期死後,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絕弦,終身不操。其實高山流水之意不過是知音、知己。可嘆,那慕容復已經遇見,自己何時才能得見。
一曲畢,慕容復知自己未能盡善盡美,但此時得失勝敗他已經看的淡了,只是心中有些遺憾,還有些惋惜,可這些都在望向葉孤城那深邃的眼眸後釋然了。
慕容復知道葉孤城懂的。
久久後,符敏儀輕嘆一聲,輕聲道:“你們走吧!”
依舊神態自若的天山童姥倚著華座的扶椅,手中執著一隻琉璃杯盞,杯盞中只是冷冷的水。淡淡的,幾乎不帶有任何溫度和起伏的話語吐出來。“這水冷了。”
座下眾人垂首屏息,廳中寂靜地幾乎聽不出呼吸聲。
“一入江湖歲月催,我竟不知道,靈鷲宮的實力竟擋不住兩個孩子,難道這靈鷲宮竟同我一般了。”唇邊帶著若有似無自嘲的笑,那天山童姥雖然這樣說,可她的面容一直保持著花信年華,看不出風霜,也看不透那眉眼間的滄桑沉浮。只是這樣也無礙她惟我獨尊的渾然天成之氣,震懾的眾人更是心撼。
“請宮主降罪。”眾人齊齊跪下。
擺擺手,天山童姥感覺有些無趣,她知眾人忠心無二,就是有異心的,也無法跳脫出靈鷲宮,無法跳脫出她的掌控。這靈鷲宮上下只有女子,也只收女子,天山童姥所作所為何嘗不只是為了自己,也為了等待的那個人,一個人太過寂寞,那麼,不如讓一群人陪著寂寞。倔強、任性,天山童姥童飄雲其實何其執著。
也許,該是改變的時候了。天山童姥對於突然在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有了興趣。
“他們能上山來也好。”
跪著的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都等著天山童姥示下。
淡淡似不經意地掃了眾人一眼,天山童姥說著:“都起來吧!”
“這世間萬物,最難懂的便是情,最堅強也最脆弱的是情,最令人迷茫的還是情。你看那兩個娃娃,明明該是兩個不相關的人,一個卻為著另一個拼命,你們說,這不是一件很奇妙很美好的事情嗎。可也許有一天,他們兩人都長大了,會為了別人,將這份美好忘記。情折翼,心徒傷。伯牙子期也會相見不如不見。”
眾人不懂,餘婆婆等不懂,梅劍等就更加參不透了。
天山童姥白了眾人一眼,覺得似對牛彈琴了,冷冷道了一句:“你們打算一直呆在這兒等著那兩個娃娃走進來?!”
眾人聞言冷出一身汗來。餘婆婆卻若有所思。
慕容復牽著葉孤城的手此時正坐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拿出放在懷中的餅細細地餵給葉孤城吃,待葉孤城吃完了,又掏出絲絹給葉孤城擦拭了嘴角。
“慕容,你也吃點吧!”
“好。”藉著吃餅的機會,慕容復順便調息一下。
日頭很好,從坐著的地方望向四周,層層疊疊的遠山,層次期間奼紫嫣紅,還有斷斷續續的空谷回聲,讓人嘆一聲,真是個好地方。
“慕容喜歡這裡?”葉孤城問。
慕容復微笑的側臉很美好,望著遠方的眼眸中閃爍著期望的光華,見葉孤城發問,扭過頭來看著葉孤城,依舊微笑著。“這裡雖好,卻有些冷。”
“那燕子塢冷嗎?”
慕容復的笑有瞬間些僵硬,眼眸中多了些含蓄的東西,若有所思後,慕容復回答著:“燕子塢始終是我的家。”慕容復不願對葉孤城撒謊,所以說的話繞了一個彎。
“冰冷的地方容易讓人堅強。”那白雲城就是如此。
“冰冷的地方也容易讓人脆弱,堅強不過是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