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兵。
眾豪俠得勝回城,都是大喜若狂,人人沾沾自滿,都道自己贏了夏姬白芊紅。更有人細數時間言道再過七十九日,便能欣賞白芊紅城外自刎的模樣,聽者無不放聲大笑。當日,路枕浪頒下將令,將居民將士大抵分為甲、乙、丙三撥,以鼓聲為號,擂鼓三通意表一隊接陣,兩隊休息;鼓交六響,則兩隊接陣、一隊休息;但若戰鼓連擊一十二響,則表情況緊急,三隊人馬無論身在何處皆當出戰迎敵。路枕浪頒撥已定,人人都是謹遵將令,該署守的署守、該休息的各自散去,群豪雖各有門派之分,到了這個時候卻儼然便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
這日上午,荊天明聽得城頭上戰鼓三通隆隆作響,知道尚且輪不到自己署守,便起得晚了一些。當他準備妥當要出門時,卻見家門外站著劉畢、項羽,兩人皆是一臉尷尬、面色微紅。自從策劃暗殺白芊紅以來,荊天明便很少瞧見項羽、劉畢兩人在一塊兒廝混,今日見他們聯袂來尋自己,心中著實有說不出的高興。
“大夥兒都是好兄弟,”荊天明一手一個拉住了他們,開心的道:“有什麼誤會說開了就好,啊?你們幹麼都不說話?”“這個……”劉畢囁嚅道。“你……小心……後面……”項羽也鼓嘴弄舌怪模怪樣的道,邊說還邊向自己身後亂指亂戳。“啊?你後頭有什麼?”荊天明弄不清楚這兩人搞什麼玄虛,便探頭向項羽身後看去。只見高月兩手插腰生氣的大聲喊道:“有什麼?有姑娘我!”
“阿月!”荊天明見到原來是高月躲在項羽身後,頓時也是一聲慘叫:“不會吧?你氣還沒有消嗎?”“消了才怪哪。”劉畢嘟囔道。“都罵了半個月了,我耳朵都快長繭了。”項羽也道。原來打從那日伏擊失敗回來,劉畢、荊天明兩人雖說躲過了路枕浪與師父們的責罰,卻避不開高月的大發雷霆。高月先是找上了劉畢,將他狗血淋頭罵了整整七日,後來又抓來項羽,又罵又打的又過了七日,如今半個月過去,高月今日索性將兩人踢到荊天明面前,要將三人湊在一塊兒罵。
這半個月來,荊天明挨她的罵可比劉畢和項羽兩人加起來還多。此時但見高月俏臉含霜,一手插腰,另一手劈頭指臉的又罵了起來,先罵荊天明居然連這種性命攸關的大事都沒讓她知道,再罵項羽沒義氣,又罵劉畢竟拉著好友一塊兒送命。高月本是口齒伶俐,加上又練習了足足半個月,這一罵將下來更有如滔滔江水,難罷難休。三個少年臉上雖都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心中卻都對高月滿懷愧疚。因為他們心知普天之下,高月只有他們這三個朋友,兩個竟瞞著她去犯險,弄得差點連命都沒了,另一個卻知情不報,這教她如何不氣?如何不難過?
高月正罵間,卻聽戰鼓聲從城中各傳點隆隆響起,一聲又是一聲、一聲又是一聲,竟是個沒完沒了。高月一愣,登時閉嘴細聽。“十二通鼓聲!”項羽當先叫了出來,“必是秦軍大舉來襲,我先走了。”項羽邊跑邊回頭對高月喊道:“你放心。待會打仗我若沒死,一定回來繼續聽。”劉畢聽得戰鼓也道:“情況不妙,只怕兄弟們在等我了,我要先回官廨。”說著邊跑。跑出幾步,劉畢回頭瞧見高月兩眼通紅、要哭不哭的模樣,也想對她說點什麼安慰的話,但是戰鼓聲聲都如同敲在自己的心上,最終劉畢還是什麼都沒說,掉頭便衝往西官廨去了。荊天明耳中聽得鼓交十二聲響,下意識的捂住了青霜劍。但見自己面前的高月雙鬢下冷汗直流,呼吸漸急,似是害怕已極的模樣,便柔聲道:“阿月!這是打仗。不過……我們……我們一定會回來的,啊?”
高月也不回答,只是睜睜地望著荊天明。
“你放心。我們絕不會拋下你,讓你一個人孤伶伶的。”荊天明見她不語,又補上一句,但高月仍是不說話。荊天明凝視著高月,越瞧越不對勁,“阿月?”高月見荊天明就是不走,便從咬緊的牙關之間,努力地迸出一句話來,卻只是短短一句:“走開!”原來剛才十二通戰鼓敲響,高月心中頓時領悟到自己現在雖能罵這三人,卻難保一個時辰之後他們尚有命在。她體內的十二奇毒最怕情緒起伏不定,是以月神烏斷始終保持著不哭不笑的活死人模樣。高月自從紫語假冒自己的身份,與馬少嬅日夜相依之後,便時時毒發,一次比一次厲害。她剛才心中一酸,立即便又牽動了體內劇毒發作。她本想支撐到三人走開,哪知項羽、劉畢、荊天明個個心疼自己,誰也不肯立刻離去。高月再也支援不住,“走開”兩個字一出口,體內原本就不暢的真氣再這麼一洩,雙腳便再也不聽使喚,硬是倒了下去。
“阿月!”荊天明見高月軟倒,驚慌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