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除了蓬萊一事,蘇葉還對她說了什麼。事實上,蘇葉那天說了很多。
“薛樓主心裡只有天下,所以陪在他身邊是很辛苦的事。其實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只是後來病入膏肓,所剩的時間越來越少,他迫切地想做一些事來證明自己而已。此去蓬萊,若我有幸找到萬年赤血珠,自會派人送來。我與樓主緣分已盡,挑選與樓主血脈相連之人這件事,就拜託給二爺和夏領主了。”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蘇葉把玩著自己手中的銀鐵面具,笑容淺淡。就是那種平靜安然的神情,打消了夏紫陌想要替薛清夜解釋的念頭。
沒有人是故意愛一個人,也沒有人是故意不愛一個人。蘇葉既然已經放下了,便不需要她這個旁人再多說什麼。就像現在,薛清夜想要把她找回來,也不需要她這個旁人說什麼。
紫衣女子回過身,鄭重道:“願樓主一帆風順。”
☆、四、造化弄人
新月又如眉,長笛誰教月下吹。
朦朧夜色裡,一艘龐然大物靜靜停靠在鶯歌海灣的一角,襯得海岸邊的三千精銳甲士格外渺小。
黃衫女子停下了腳步,“季某便送到這裡了。”
先她半步而行的白衣男子頓了頓,悠悠開口,“她走的時候,你也是送到這裡?”
“蘇姑娘是一個人走的,沒要人送。”
慕容南意兀自笑了笑。舉杯獨醉,飲罷飛雪。的確,這才是蘇葉的風格。
“殿下也是天機閣的老主顧了。季某這次就贈殿下兩句話。”季悠緊了緊身上的織金牡丹披風,補充道:“不要錢。”
慕容南意不置可否。能從季老闆口中聽到不要錢這三個字,真是稀奇得很。
“第一句:覆水難收,人心難測。”
南意偏過臉,淡淡看了對方一眼,未置一詞。
季悠含笑著矮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第二句:季某祝殿下此行一帆風順,早日歸來。”以她的身份,也只能言盡於此了。
南意扯了唇角,今夜第一次露出笑容,“借季老闆吉言。”他一抬手,身後響起整齊沉重的腳步和金鐵掛劃之聲。三千將士登上木蘭舟,不過一眨眼的時間。擁有這樣精銳的部隊,又怎能不勝?
季悠衝船舷上的人揮了揮手,裹緊了披風轉身離開。這年頭做生意當真不容易,大半夜的還要跑來吹西北風。她已經多少年沒有這般好心了,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人說不該說的話。作為天機閣閣主,痴男怨女她見得多了,蘇葉不是最聰明的,也不是最執著的,卻是最真實的。這樣的姑娘,值得一個好的歸宿。
以她看來,蘇葉最好的歸宿不是織月樓主,也不是十四殿下。這個世上,最難測的就是人心。以蘇葉的頭腦和手段,何不跟她合夥做生意呢?銀子雖然不是萬能的,但與人心相比靠譜太多。嗯,等蘇葉從蓬萊回來,有必要找她好好談一談。
雖不知季悠盼著自己早日歸來,但蘇葉也恰好正有此意。
連日的雨雪漸漸停歇,午後日頭扯破雲層,耀下一地金光。蘇葉和凌默然相對坐在花廳的窗邊,竹簾高高地收起來,日光斑駁,投到他們身上。
蘇葉把了脈,一邊咳嗽一邊寫方子。
“病了?”
筆尖在紙上頓了頓,墨色暈染開來,“前日去了趟博望峰,回來便有些咳嗽。”
凌默然看著那團墨跡,“地圖我已經給了你,何須再去博望峰?”
“因為我不死心,我想親自看一眼蓬萊的全貌。”蘇葉嘆了口氣,放下筆,“阿默,我破不了星魂大陣。”
一時,相對無言。
半晌,凌默然拍了拍蘇葉的手,“那便等他閉關結束離開陣眼,我們再做打算。”
“那日我登上博望峰,發現這個星魂大陣不是一個陣法,而是兩個。凌慕天依滄臨山勢所佈陣法是其一,其二是以蓬萊周圍大小島嶼為界,而第二個陣的陣眼是整個滄臨。也就是說,一旦我們破了滄臨之陣,第二個大陣便會自毀。到時山崩地裂,整個蓬萊都會沉入海底。。。。。。咳咳咳咳。。。。。。所謂星魂,便是結陣之人將自己的命數與陣法相系。陣在人在,人亡陣破。”
紫砂壺拉出一條碧綠的線,將將注滿兩杯。
素瓷生煙。
凌默然將茶遞過去,“我們可以不殺他。”
蘇葉握著杯盞沉默良久,抬眼看向對面的人,“我們放棄報仇,好不好?”
凌默然安慰似地笑了笑,“我們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