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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成一條幽深的道路,只是通往教學樓的一處捷徑。

王笙流連於此,或許也是前世早就的因果。他在這裡遇見那人,誠然也是不可說的緣。

然而他沒再在此地見過他。他觀察了每一顆樹,從樹幹看到樹梢,從白天看到深夜,他一無所獲。

直到有一日,學校兩公里外的舊城牆就要拆了,那是明清時候建的,由於被戰爭毀去了大多的身軀,所以緊剩的那一小面就顯得尤其可笑。

那種可笑的堅挺也不能維持太久了,由於擋住了城市規劃出的新道路,兼之並不美觀,所以明日就要開始動工拆掉了,拆下的磚會運往市博物館,復原出一堵新的。

王笙不知什麼時候學會了念舊,他決定去看那城牆最後一眼,不然以後就只有在博物館裡見到了。

那天下著細雨,城牆下聚集了很多人,加上施工的隊伍,外面主幹道上也不太暢通。王笙不願遠遠地看,他下了計程車,從人行道上走過去。

徘徊間,他感到這一幕有些讓人熟悉。夢裡,男子身死,也是在一處古城門前。三萬六千刀,四方視線聚於他一處。那樣一個看重尊嚴的人,最後以那樣恥辱方式慘死,難怪他會笑。

如今,這施工拆牆的場面,不也和那行刑一致麼。無數的看客,他們更多隻是抱著新奇與激動——惋惜?哪裡有惋惜。若真的惋惜,也不會讓它再風雨裡飄搖百年,身軀上海刻滿了不堪入目的字跡。

王笙感到自己有些憤世嫉俗了,其實他本意不是如此。但他忍不住,他只是容忍不了這似曾相識的情景。

他又感到那陣熟悉又冰冷的目光。

這一次,他的眼睛終是鎖住了那人。

他不知道該稱他為鳳樓,還是別的什麼,但是他想自己知道對方是誰。那人站在馬路對面,同樣以無聲的目光看著自己,面色僵如著陰慘的天氣,雨水在他身上打得不著蹤跡。

見他沒有要逃的意思,王笙不顧著穿行的車輛,拔腿向他跑去。

他長大著嘴,不知要怎麼呼喚對方的名,這一剎那的喜悅化作了他生命的全部。

意識中,萬丈的紅塵外,佛國的浮屠在一座又一座地傾覆坍塌;天幕融化了,被撕得像錫箔一樣閃爍;鬼散盡了,鐐銬一寸寸地迸裂……

白蓮焚成了無止的露,別了,這虛偽的光陰。

他的眼裡倒映出一道光影——彼時,年輕的僧人從那人身前過,肩頭的血肉碾碎成硃紅色的香末。

日日夜夜,那香浸進了他的骨子,情慾由此而生……七竅生淤,他的情盡了。

每一聲誦出的經都仿若是敲窗的指節,一叩,再一叩;窗碎了,步子近了。近了,他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一汪汪漩渦,便徹底沉溺其中——

而他沒有看到的是,身後失了控的油罐車向自己撞來。

他耳聽不見行人的驚呼,只是一味地想要擁住那具青白色身體,他奔跑著,忘記了周遭的一切,當他反應到危機已至時,他已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撞開,跌落在五六米開外!

感覺不到疼痛,他只聽見耳邊傳來低語:無妄,這一世我不要你成佛,也不要你想起我,我只要你長命百歲。

是他!是他推開了自己!

巨大的爆裂聲從他身後傳來,他支撐起雙臂,轉頭看到那油罐車轟然倒下,砸中了自己方才經過的位置。

他來不及說一個字,自己的意識就在忽如其來的劇痛裡漸漸丟失。失去知覺前的最後一眼,他看到那人的軀體在烈火中湮滅。

傾盆大雨,蓋不滅這熊熊的火光。

十二

“啪嗒。”

沈梨華掐著的念珠驟然斷裂了。

十八顆菩提子,每顆皆碎成八瓣。每瓣中罩著抹化不開的血絲,卻是無味。

她瞠目,顫慄的老手撫上那碎掉的佛珠。她無法言語,因而也只是將其一顆顆拾回了桌上。她想起今年是自己孫兒降生的第三十年,曾讓高人算過,說他三十歲時將有一大劫,事關生死。

沈梨華起身,無法再心思平靜地坐下去。佛龕前,她雙手合十,默唸阿彌陀佛,而佛主一張笑面慈悲依舊,她那懸著的心才稍許地安穩了一些。

開門聲響,她的孫兒溼淋淋地回來了。

王笙臉上帶著點擦傷,手臂上也有點。見狀,祖母心疼地上前檢視,他急忙擺手,只是神情還有些無主。他向祖母解釋:我去古蘭路看被拆的舊城牆了,路滑,摔了一跤。

祖母埋怨地看著他,王笙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