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緊攥成拳,片刻之?後卻失心瘋一般長笑起來:“你說了這一堆冠冕堂皇的話,其實你自己又好到了哪裡去,這麼多?年養尊處優,你心中難道沒有逐鹿之念?說什麼為他報仇,都是幌子罷了,你想要的,是這個江山罷?”
他伸手將落薇抱起來,扔在一側的榻上,燭火隨著動作忽明忽暗,此?時已?熄了一半去。
“你覺得自己聰明,可論及此?事?,差我遠矣,就算我不敢確信你的心思,難道我就不會防著你嗎?”宋瀾按著她的肩膀,扯斷了她前襟的繫帶,“你如今是他們交口稱讚的皇后,可你畢竟不是宋氏子弟,明日,你便能做玉秋實一般的竊國之人!”
落薇冷笑一聲:“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宋瀾正欲脫了她的外衫,卻見燭火一晃,落薇不知什麼時候拔了頭頂上鋒利的玫瑰金簪,惡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右手。
如刀刃一般的簪尾抵在他的喉嚨處,迫使他翻身從榻上摔了下去,在這樣的時候,宋瀾竟還忍住沒有呼痛,他反手扭住她的手腕,將那?只簪子奪了過去。
落薇毫不畏懼,挑釁道:“不然你現在就殺了我,瞧瞧明日你的江山還在不在?”
“阿姐說笑了,朕怎麼捨得?”
她既然?敢放心攤牌,還不知留了什麼樣的後手。
宋瀾死死壓著自己的傷口,打量了那?簪子幾眼?,不忘嘲諷一句:“你知?道麼,你手中的簪子,可染過你心心念念之人最後的血啊。”
落薇霎時想明白了那金簪上血色的來源,面色一白,宋瀾掙扎起身,後退了兩步:“好、好,你不願相信自己輸了,那?我給你個機會,你就在這裡等著,等著看你自己的下場。”
他跌跌撞撞地朝殿門處走去,闖入幾近熄滅殆盡的蠟燭叢中,又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回過頭來,笑道:“忘了告訴你,皇兄當年遇刺之?後,其實根本沒有死,我為他尋了一個好去處,等你回宮,我就帶你去那?裡住,你說好不好?”
落薇抹了一把手中染上的他的血,十分嫌惡一般,沒有回話。
宋瀾一腳踹開了門,蠟燭熄滅殆盡。
落薇聽見他隔著殿門的聲音。
“皇后突發重病,暫幽於崇陵太廟,遣太醫盡心治之。”
*
汴都城中。
葉亭宴取了玉牌,見過彥平後,親自騎馬在十三道城門之前轉了一圈。
可是城門處如此平靜,並無絲毫異動。
不知她會在什麼時候動手?她知?道宋瀾的防備麼?
彥平雖留守城中,但不懂宋瀾的用意,見葉亭宴取了宋瀾的玉牌,忙點了兵馬,依照吩咐守好了內外城牆。
葉亭宴立於明光門前,隔著紅牆去看皇城內永遠明亮的燃燭樓。
他忽而想起先前在此處與落薇對視的時候,在落薇察覺之?前,他看了她好久,看見她站在夕陽之?下,張著雙臂,像一隻展翅欲飛的白鶴。
她要飛到何處去?
前些日子,落薇不惜用那樣冒險的方式將他逼到她的船上,若是破釜沉舟,合該知?會他一聲才是。
思緒停滯了片刻,秋夜的風中,葉亭宴忽而意識到,宋瀾送到皇城中的這個訊息就是她的知?會,若是汴都無事?,宋瀾必定會將他召去統領朱雀司、盯著落薇。
至於他自己身側,有彥氏兄弟領禁軍護衛便可,畢竟於他而言,如今落薇才是最危險的人。
宋瀾要盯著汴都局勢,幾日之內未必有關照落薇的心思,她必然?會落在他的手上。
葉亭宴想清楚後,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淡淡笑容來。
原來這才是她急著拉攏他的緣故。
可惜她算錯了一步,沒有瞧出來,他想要的並非那些功名利祿、聲勢權柄,甚至不是鞠躬盡瘁後的善終。
這便是她……親自把自己送到了他的手上啊。
次日未至午間,葉亭宴果然接了宋瀾發來的第二?封手信,召他不必告知?彥平,一人一騎來谷遊山聽命。
他策馬疾馳,到時黃昏將過,宋瀾正在營帳之中斟酌著寫一篇文章。
葉亭宴拱手行?禮,得了宋瀾恩准後上前幾步,見他在寫的竟是“嘉懿皇后悼詞”。
他只瞥了一眼?,心中便沉沉一跳,宋瀾覷他一眼?,葉亭宴連忙退了幾步,急道:“陛下。”
“亭宴,不必多?禮,”宋瀾應了一聲,叫他在一側坐下,嘆道,“你還記不記得,朕從前也對你說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