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帝東巡的第一站選擇在東郡，此時的東郡太守張酺曾經是章帝做太子時的老師。章帝臨幸東郡，帶領張酺及其學生，連同郡縣官吏，一同在郡府大廳內*。章帝先行弟子禮，讓張酺講解一篇《尚書》，然後再行君臣之禮。君臣談完詩書禮易後，章帝風塵僕僕，到達定陶，在那裡舉行耕藉之禮，燃柴祭告岱宗。

中國古代民間一向崇尚“耕讀傳家”，這在漢章帝的行程中也得到了印證。章帝拜過恩師，舉行耕藉之禮後於當年三月到達魯地，祭祀孔子。章帝在孔子的故里舉行大會，演奏六代古樂，會見孔家男子六十二人，君臣之間還有一段很有意思的對話。

章帝對孔家的後人孔僖說：“今天的大會對你們家族是不是很榮耀？”

孔僖回答說：“臣聽說聖君明主沒有不尊師重道的，如今，陛下屈駕光臨我們卑微的鄉里，這是崇敬先師，發揚君王的聖德，不只是微臣家族私有的榮耀。”

章帝大笑著說：“如果不是聖人的子孫，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笑罷，當下將孔僖由蘭臺令史提拔為郎中。

這一年，正好是東漢王朝開國六十年。

歷史有時驚人的相似，公元72年，章帝的父親漢明帝在春二月到東部巡行，在下邳舉行耕種之禮。也是在三月，到達魯城，臨幸孔子故居。在那裡，明帝親自登上講堂，命令皇太子、眾親王闡述儒家經典。三年後，明帝去世。

非常吻合的是，明帝的兒子章帝也是在東巡祭拜孔子三年後去世。東漢帝國由此迎來了它的第四任皇帝——漢和帝。

那一年是公元88年，即東漢開國第6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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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以後，朕獨自一人坐在那裡悶悶不樂，就乘車回宮。……遙遠的觀望與長久的思念真讓我身心勞苦，朗讀《詩經》則更增加我的嘆息和感傷……”以上的文字是漢明帝懷念皇室宗親劉蒼的詔書，以此看來，東漢皇帝們的多愁善感從這時就開始了。

關於公元85年，有兩件事情需要追敘。

那一年，章帝拜祭完孔子後，東巡到達東平，在那裡他親自到祠廟祭拜了獻王劉蒼的牌位，在劉蒼墓前流下了傷感的淚水。他對劉蒼的兒子們說：“我思念劉蒼，來到了他的故地，他的房舍還在，人卻已經亡故。”邊說邊哭，淚水打溼了衣襟，圍觀的臣民無不為之動容。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一章：秦磚漢瓦（7）

劉蒼何許人也？

劉蒼乃東漢初年皇族中皇帝的近親，漢光武帝劉秀時代的重臣，到了漢明帝時期，劉蒼官至驃騎將軍。劉蒼曾因為自己是明帝的至親而輔佐朝政，聲望日益提高，內心深處極度不安，先後多次上書道：“自從漢朝興國以來，皇族子弟沒有一人身居公卿要位，請允許我呈上驃騎將軍的印信綬帶，退職並前往封國。”明帝無奈，只得准許劉蒼退居封國，但不准他交還驃騎將軍的印信綬帶。

6年後，劉蒼同諸位親王一同進京朝見，一個多月後返回各自的封國。明帝親自送行，回到皇宮後，倍感淒涼，懷念劉蒼，並寫下親筆詔書。詔書寫道：“分別之後，朕獨自一人坐在那裡，悶悶不樂，就乘車回宮。朕俯身車前橫土低吟，遙遠的觀望與長久的懷念真讓我心神勞苦。朗讀《詩經》則更增加我的嘆息與感傷……”

讀者讀到這裡，一方面可能會為皇帝的人之常情而動容；另一方面，可能會納悶：“以皇帝之尊，留住任何一位親王在京城居住還不是舉手之勞的事嗎？”事實卻並非如此。

距上一次明帝接見諸親王10年後，新任皇帝漢章帝下詔，令諸王進京。章帝生性重視手足之情，不忍心與諸親王分離，因此，便把他們全都留在京師。有關部門奏請派遣諸王回封國就位，章帝沒有同意。

時隔4年，有關部門再次上奏，請示章帝令劉蒼返回封國。章帝親手為劉蒼寫了一紙詔書。詔書說：“骨肉之情出於天性，實不能以相距遠近判別親疏。然而我們數次相見，感情比以前更深了。想到你長期勞累，希望能回去休養一番，我打算簽署大鴻臚的奏書，卻又不忍心下筆。回望小黃門，命其傳送此信，心中戀戀不捨之情，悲傷不能盡言。”於是，章帝親自祭祀路神，為劉蒼送行，流淚告別。這之後不到半年，公元83年春正月，東平王劉蒼去世。

以上的這些場景和對話在歷代封建王朝的宗親關係中並不多見。更多的時候，我們看到的是刀光劍影。比如漢景帝時代的“七國之亂”及西晉時的“八王之亂”，唐朝時李世民兄弟的“玄武門之變”；明朝時朱棣叔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