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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他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日本人乾的!”她重說了一遍,比第一遍更清楚。他沒法不再信任自己的耳朵。可是,他心裡還疑惑不定。腿似乎立不住了,他蹲在了地上,用手捧著臉。“不能!”他心裡說:“不能是日本人乾的!從日本人那方面說,他們給他的太太帶來官職,地位,金錢,勢力。給招弟帶來風頭榮譽。從他自己這方面說,他對日本人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他租下來的房子,轉租給日本人;他對日本小娃娃都要見面就打招呼;他對日本軍人,老遠的就鞠躬,而且度數是那麼深;對於恨惡日本人的中國人,他要去報告;對日本人發起的遊行與聚會,他永遠熱心的去參加;對日本人所發明的中國話,他首先放在自己的唇舌上;對日本官員,識與不識,他都去送禮……”想到這裡,他出了聲音:“不能!不能是日本人!我沒有對不起日本人的地方!高第,你說真話!”“我沒說一句假話!”

“真有日本人進來把……”

“媽媽吃過午飯就辦公去了。”高第的手腕開始疼痛,她可是忍著痛,一心想把父親勸明白了。“招弟始終沒有回來。家裡只有我一個人。”

“僕人們呢?”

“他們呀,媽媽在家,他們是機器;媽媽一出去,他們便自己放了假!他們怕媽媽,而不喜愛她!”

“你似乎也不愛你的媽媽!”曉荷立起來,坐在了床上。“她的行為,心術,教我沒法愛她!”高第把凳子拉近了他一點。

“好吧,先甭提你愛她不愛吧;說,這是怎回事!”“也就有兩點半鐘吧,一共來了十個人。其中有兩個日本人。一進門,他們一聲不出,就搬東西。”

“搬東西?”

“你看哪!媽媽的箱子哪兒去了?”高第指了指平日放箱子的地方。

曉荷往那裡看了一眼,空的。不單箱子,連箱子上裝首飾的盒子也不見了。他的手顫起來。

“這屋裡的,桐芳,和我與招弟屋裡的,箱子匣子,一律搬淨!我急了,過去質問他們。他們把我用繩子捆上。我要喊叫,他們堵上了我的嘴。我只能瞪著眼看他們往外搬運,他們必是有一部卡車,在衚衕口上停著呢。出來進去搬東西的都是中國人,那兩個日本人大概只管挑選,不管搬運。有時候,院裡只剩下我自己和他們兩個!我打好了主意,只要他們倆敢過來強行無禮,我就一頭碰死牆上!我決定碰死,一方面是要保全我的清白,一方面也是為媽媽贖一點罪——她害了那麼多的女人,她的女兒應當死!可是,他們沒來找我,或者也許太注意搶東西了。搬得差不多了,他們找到了酒。我開始往外滾。我知道,他們喝了酒必不肯放過我去。我滾到了門坎那裡,沒有了辦法。無論如何使勁,我沒法越過門坎去。他們喝完了酒,開始摔東西。我聽得見各屋裡砰砰口邦口邦的響。摔完了東西,他們出來,把我由門坎裡提到牆根去。他們走了,把街門關好。我們遭了報。我們巴結,逢迎,諂媚他們,為了得一點錢。現在,我們賠了老本,連衣服和被子都丟光了!”

曉荷聽完,半天沒有出聲。楞了好大一會兒之後,他低聲的問:“高第,你準知道那兩個是真日本人呢?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假扮的呢?”

高第壓不住了怒氣:“是!他們是假扮的!日本人都是你的親戚朋友,絕不會來傷害你!”

“別生氣!別生氣!我想,憑我與日本人的關係,他們不至於這麼不客氣!”

“他們一定對你很客氣,要不然怎麼來侵佔了你的城搶去你的地,盜去你的國家呢?”

“別生氣!生氣辦不了事!我有辦法!你先好歹的收拾收拾屋子,我找你媽去。只要她一見日本的要人,咱們必能把東西都找回來!你收拾一下,等僕人們回來,教他們幫助你。”“他們都不會回來!”

“怎麼?”

“日本人走後,他們回來過了。拿了他們自己的東西,也順手拿了咱們一些東西,又都走啦。”

“都是混蛋!”

“沒有人看得起我們的生活,他們並不混蛋!”“別說了!我找你媽去!”

曉荷還沒走出屋門,招弟跑進來。“爸爸!爸爸!”她慌慌張張的,幾乎被地上的東西絆倒。

“怎麼啦?又是什麼事?”

“媽,媽教人家拿了去啦!”招弟說完,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你媽——”曉荷說不上話來了。

“我找她去要點錢,正趕上,她教人家給綁了出來!”“綁——”曉荷的淚整串的流下來。“咱們完了!完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