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看著大怒,道:“就在這裡打,給我就在這裡打。”
幾個婆子望著宋墨。
宋墨點了點頭。
幾個婆子這才拿了春凳過來。
宋墨趴在了凳子上。
一個婆子上前,低聲說了句“世子爺,您忍著點”,然後拿起丈長竹棍打起來。
她們是內院的粗使婆子,平日裡最多不過是奉蔣氏之命打打丫鬟,對宋墨來說,根本沒有什麼殺傷力,何況她們有意放水,打在宋墨身上,更是不痛不癢。
宋宜春看著氣得滿臉通紅,上前推推開幾個婆子,奪過那婆子手中的竹棍朝著宋墨就是狠狠地一下,屋裡這才發出了第一聲悶響。
宋墨不由吸了口氣。
宋宜春猶不解似的,一面打,一面罵:“你這孽子!無法無天了!這要是傳出去,你讓別人怎麼議論你死去的母親!可憐她一聲好強,從來不曾輸過別人”
宋墨聽著,眼前一片水光。
父親一向不擅長處理家務事,母親病逝,又冒出這種事來,父親怕是氣糊塗了,他要打自己出氣,就讓他打好了。
他乖乖地趴在那裡任父親打。
噼啪,噼啪的聲音,何止二十板。
宋墨忍著。
白色的綾褲上浸出血來。
婆子們駭然。
有仗著曾經得蔣氏青睞的婆子低聲勸道:“國公爺,不能再打了!再打,世子爺受不住了!”
宋宜春彷彿這才回過神來似的,他看著兒子綾褲上的血,愣了愣,“啪”地一下丟下了竹棍。
宋墨和幾個婆子都鬆了口氣。
誰知道宋宜春卻一下子撩開了內室的暖簾,朝著外面喊著“護衛”。
屋裡的人都露出錯愕的表情來。
這裡是上房,是蔣氏的內室,護衛是不能進垂花門,內院自有她們這些婆子巡夜。
可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宋宜春聲音一落,就有幾個身材魁梧的護衛走了進來。
宋宜春指著宋墨:“給我把他拖院子裡去,給我狠狠地打!”
這幾個人,宋墨一個都不認識。
他心中一動,想起身,卻覺得全身軟綿綿使不上力。
“爹爹”他睜大了眼睛望著父親。
父親卻像沒有看見似的,幾個護衛則手如電摯般地上前用指拇粗的牛皮筋將他綁了起來,動作無比的嫻熟,一看就是慣做這事的人。
“爹爹!”宋墨滿臉的不敢置信。
他習的是內家養身功夫,雖不如外功夫看上去那樣的雄武,也還只是略知一二,等閒人卻休想動他,而他現在,不僅全身鬆軟。而且真氣亂竄,顯然已不受他的控制。
幾個婆子也感覺到了異常,瑟縮成了一團。
宋墨沉下心來,想把體內的真氣凝聚起來。
幾個護衛將他抬了出去,外面早已準備好另一張春凳。立在春凳旁的兩個護衛手裡拿也不再是竹棍。而是用來杖責充軍之人的殺威棍。
宋墨盯著父親。
宋宜春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吩咐幾個護衛:“給我打!”
棍子落在宋墨的身上。宋墨彷彿五腑六肺彷彿都挪了位。
很快,他額頭上就冒出細細的汗。
“爹爹!”此起彼落的“噼啪”聲中,宋墨抬起頭來。問站在廡廊下的父親:“為什麼?”
宋宜春的目光冷的如千年寒冰:“孽障!你做的好事。還敢問我為什麼!”
“為什麼?”宋墨望屋簷下的鳥籠。
那個食水小罐用白玉雕琢的,是五歲時,父親送給他的。
他望著牆角那株石榴樹。
那是他八歲的時候,父親和他一起手植的。
他望著在寒風中盪漾的鞦韆。
那是弟弟三歲的時候。父親和他一起給弟弟做的。
“為什麼?”宋墨問父親,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香樟樹旁。有他曾經用過,現在送給了弟弟的蹴球;葡萄架上,還留著他給藤蔓牽引的紅繩
“為什麼?”他大聲地問父親。
父親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宋墨看著父親,意識和視線卻都開始慢慢地模糊起來,時間好像慢長的讓人無法忍耐,又短暫只過去了剎那。
耳邊依稀傳來父冷峻的聲音:“把他給我拖到內室好生看著。”
落在身上的棍子停了下來,父親的話卻比棍子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