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移了話題:“這雪如何?是冷的還是暖的呀?”
小人兒毫不猶豫的回答:“是冷的!”
見江春只望著他笑,他又想想,補充道:“現怎又是沒感覺了,不像冷也不像暖……”
“那是因你手被冰得麻木了呀,麻木了就感覺不出來啦。”
“何為麻木?”
於是江春就與他非常小聲的絮絮叨叨半晌,直到他也覺著冷起來了,才領了他回去。
直到她要走了,小人兒又不樂起來,一會兒說不喜這裡,要跟著她走,一會兒又說要去找曾祖母,一會兒又問他爹去哪了……江春頭大,只應下有時間又來瞧他,再次強調了要勇敢等話,才離了院子。
接下來幾日,她也不敢日日去瞧他,只於天黑後悄悄去陪他用頓飯食,陪他上到地面院子裡透透風。他倒是還有心思想起讀書之事,道他要趕快讀書了,怕阿爹回來會責怪他……江春只在心內祈禱:竇元芳你可要活著回來啊!你兒子還等著你回來教育呢!
可能是真有心靈感應一說。
東京城外幾十裡處,一間客棧內。竇三給元芳送了晚食正要退下,元芳卻喚住他。
“祖母那邊如何了?”
“有壽王父子二人求情,上頭那位也未將老夫人關押進天牢,只暫時軟禁在壽王府內,由他們看管。身子倒還好……只是,他授意壽王,定要問出家財所在,老夫人恐還是要吃些苦頭。”
元芳點點頭,那位的眼光也就這般了,白費他有顆雄心,就他本事,就算拿到了竇家錢財,又有何用?況且那些東西是祖母一輩子的心血,憑甚搭進去了兩個竇家人,現還要連竇家最後一滴剩餘價值也要被榨乾榨淨?
想到此處,他愈發咬緊了牙關。
“一定要護住祖母。”
竇三忙跪下應“是”。
“淳哥兒那邊如何了?”想起什麼,他又加了句“春娘子未被疑上罷?”
竇三將自己知曉的全說了:“小郎君尚好,只每日悶在地窖內,有些苦悶。春娘子倒是不時去開解陪伴,二人相處甚歡。”
元芳這才柔和了眼光,淡淡道了句“這倒好。”也不知是說淳哥兒好,還是說江春去開解得好,還是二人相處好……竇三想,郎君真是愈發難懂了呢!
若竇四在他面前,定要揪著他耳朵唸叨了:看郎君那都快要滴出蜜來的神情,定是那位春娘子啊蠢蛋!
他搖搖頭,不再琢磨那話,看郎君跟前的飯食還未碰,竇三又勸道:“相公且吃用些罷,就是淳哥兒也在春娘子勸說下,每頓要吃一碗飯菜哩!莫看他平日體弱,這幾日卻是頓頓吃得香,天氣愈發冷了,反倒還未病過呢……”
元芳一反常態,沒有阻止他的絮絮叨叨,反倒饒有興致問了聲“哦?”
竇三見主子眉頭終於散開了些,好像對這話題感興趣的樣子,將竇二高與他的,事無鉅細全倒豆子似的說出來。
元芳聽她果真將淳哥兒好生教養,倒是舒了口氣:起初祖母用她名字立了好些房產地契,他是反對的。他不想將她還有無限可能的人生牽扯進來,更不想委屈她,無名無分卻要幫他護淳哥兒。
況且,自古“繼母”最是難做人,雖她現今還不是,但這本來就是自己對不住她了,還……唉!元芳嘆了口氣。
若自己此時能在京中該多好,她定是又委屈又害怕罷?看來這事得加快腳步了。
“皇后娘娘那邊怎說的?”
竇三忙斂了神色,道:“已傳了信,道只消武功侯與威遠將軍的兵馬到位,她那邊隨時可動身回宮,屆時……”
元芳抬手止了他後面的話,輕聲道:“咱們不急,早晚也就這兩三日了,待他們到了,先在此處駐紮休整一日。”
“軍餉糧草補給備得如何了?”
“已備好了,足夠十萬大軍四五月甚或半年的開銷了。”
“甚‘十萬’,不過嚇唬他罷了。那軟蛋,哪裡用得了四五月半年?頂多兩月,他就無計可施了!”
竇三適時的奉承了句:“相公武威!”
元芳苦澀一笑:“哪裡是我威武,只是他這兩年愈發昏頭罷了,若換了五年前,哪有我們成事的勝算?我竇某人本一心忠君,哪有半分不臣之心?只他委實欺人太甚!”
說著捏碎了手裡的杯子,其間苦楚只他個人清楚。想他本是從小被祖母作未來安國公府當家人教養長大的,心內只知忠君愛國,只知君子磊落,哪知會走到“人人得而誅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