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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官!須知這算命、風水、白虎、貔貅等事,都是荒誕無稽的,何必要敘上來?只因當時的民智,不過如此,都以為這個神乎其神的,他們要這樣做出來,我也只可照樣敘過去。不是我自命寫改良小說的,也跟著古人去迷信這無稽之言,不要誤會了我的意思呀。
閒話少提。卻說宗孔自畫了白虎之後,便日夕前來探聽訊息,以為梁家從此要坐立不安的了。那天看見一個泥水匠,在梁家出來,宗孔便走過去問道:“請問梁家修理甚麼房子呢?”那泥水匠道:“不是修理房子,只因前面不知甚麼人,畫了一隻白虎,恰好對著梁宅明堂,他叫我去後牆上面,畫了一隻貔貅,要剋制那隻白虎呢。”宗孔道:“畫好了麼?”那泥水匠道:“剛好今日完工。”宗孔聽了,不禁愕然。忽又問道:“貔貅可以剋制白虎麼?不知又有甚麼東西,可以剋制貔貅?”泥水匠道:“那可不知道了。”宗孔沒好氣,走回家來,思前想後,總不得一個善法,弄了那石室過來,巴結貴興。越想越氣,不覺的“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跑到外面,招了十多個無賴,徑奔梁宅後面,不問情由,對著後牆,一陣亂搗,登時那牆豁剌一聲,坍了下來。淩氏聽見。忙到後面觀看,見宗孔率領一眾無賴,正在拆得興頭。因大喊道:“我同凌家有什麼過不去?屢次三番來騷擾我!前番海順糟蹋山墳,我也不理論了,今番索性鬧上門來了!”
宗孔不由分說,拿起一塊斷磚,劈面打來,淩氏急急閃避,未曾打中,卻把一口金魚缸打破了。宗孔見打破金魚缸,觸動了心機,登時叫眾無賴,把拆下來的磚頭,搬到旁邊一口魚池裡,填塞起來,嘴裡大嚷道:“近來譚村一帶,小兒多出麻疹,風水先生說,你這堵牆有礙小口,我今拆了,為眾人除害,縱使告到官司,怕我輸了你!”淩氏還要拼命向前阻止,當有長媳劉氏孫媳陳氏,及孫女桂蟬,一同前來勸止,扶入內室。宗孔蹂躪了多時,又搶劫了多少花卉樹木,方才一鬨而散。
淩氏聽得外面人聲已靜,悄悄到後頭來一望,只見拆得七零八落,魚池填塞了一半,花盆花架,也鬧得東歪西倒,不覺放聲大哭。劉氏沒了主意,只得叫祈富趕到省城,請天來弟回來商議。天來兄弟聞信大驚,連忙喚了快艇,趕回家中。淩氏一見,便大哭道:“你們兄弟在外,得罪了凌家甚麼人,鬧到這個樣子!你兄弟幹下來的,你兄弟還去料理,我上七十歲的人,沒有幾天活了,只是你們也要過個安樂日子。”天來兄弟,雖由祈富將上項事大概說知,到底還不甚清楚,只得向劉氏詰問。劉氏一一說知。天來到後面看了一遍,不覺怒道:“如此,哪裡還成個世界!我明天就到番禹縣裡,告他一狀,請官勘驗,好歹要罰他賠償!”淩氏道:“算了吧!豈不聞‘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你兄弟的財勢,哪一樣敵得過凌貴興,受了這場惡氣,還不夠,還要去討一場輸官司麼?只不知你兄弟怎麼得罪了他,惹下這場是非?”天來把宗孔來求買石室一事告知,淩氏聞言,只有嘆氣。劉氏對天來道:“婆婆不願意打官司,官人不可違拗,再惹老人家動氣,只好自己認個晦氣。趕緊叫人來修理好了,仍舊到行裡去招呼生意吧。”淩氏道:“媳婦說的是!這些惡棍,從此遠避他點就是了。”天來無奈,只得叫了匠人來。修理墳墓,補種樹木,重起後牆。過了幾天,商量仍回省城,料理生意。君來道:“茶村有一筆帳,我們何妨去取了回來,再到省城呢?”天來道:“也好!”於是弟兄二人,取道茶村而去。
真是“無巧不成書”,剛剛冤家路窄,他兄弟二人,取道前行,並不留意,卻被宗孔看見了,暗想這一條是往茶村的大路,他們到那裡做什麼呢?連忙奔到貴興家來。亂叫亂嚷道:“侄老爹!不好了!梁天來兄弟,要告到衙門去了!”貴興吃了一驚道:“此話何來?”宗孔道:“我碰見他兄弟兩個,到茶村去,想來一定是叫人寫狀去了。”貴興尚未答話,只見旁邊一人說道:“放心,放心!他斷不是去叫人寫狀。”宗孔抬頭看時,原來是貴興的表叔區爵興。
這區爵興本是一個斯文敗類,坐了一間蒙館,教了幾個蒙童度日。平日專好結交地保衙役,唆擾訟事,顛倒是非,混淆黑白。他又略略能料點事,凌貴興等便推服他足智多謀,上他一個徽號,叫做“賽諸葛”。當下宗孔便問道:“老表臺!你向來料事如神,這回可知道他們到茶村做什麼呢?”爵興道:“茶村一帶,多有蘇幫客人,這蘇幫客人,多半是辦糖的,與他們總有往來,他們一定到那裡討帳去了。”宗孔拍手道:“不錯,不錯!
我們何不到半路去攔截,搶了他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