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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的作息時間表,是早晨5時半起床,去未名湖跑步、讀外語;上午7時半和下午2時半和晚上6時半是一日三次進圖書館;晚間12時睡覺。三年中幾乎每天如此,週而復始,圍繞著一塔(塌)湖(糊)圖(塗)。

可是北京大學畢竟有它的特殊之處。 對北大之所以是北大的獨特感知,是從入學考試便開始的。當年宣佈招考研究生,本來就是個“突發事件”。我決定報考王瑤先生、嚴家炎老師的研究生,是在這年3月30日見到報上放寬考研年齡到40週歲的新聞之後,4月4日即報名,5月3日獲准考證,5月15日、16日、17日三天便到區教育局考場參加考試。哪裡有什麼複習?相信大家在這個“時間”面前,是人人平等的。而中國現代文學方向需加考古代文學一張卷,要整整比別的學校多準備一門學科,這在全國僅此一家。在考場抽出古代考題時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單是甲題兩道,乙題五道,丙題十道,你就能體會到它所包含的廣闊程度。到考現代文學那天,看題的剎那間我竟有十幾分鍾呆在那裡沒有動筆!時隔三十年,今天回頭來看北大的題目,仍然是驚心動魄。比如第一題問:魯迅對自己的《吶喊》、《彷徨》有不同特色曾說過一些話(題裡並不告說了什麼話),請按此舉出作品例項,談談這兩個集子在思想上、藝術上有何不同?看似不難,實際不要說必須在魯迅的話上不卡殼,即便不能將魯迅小說準確地放入到這兩個集子的序列中去,一旦錯亂,張冠李戴也就完了。所以我當時在草紙上是先仔細地小心翼翼地一篇一篇還原篇目,再答題的。還有一題也是引用魯迅的話,總算告訴你了,說魯迅說過五四時期“散文小品的成功,幾乎在小說戲曲和詩歌之上”,問同意不同意,然後結合文學史的具體情況,講出五四散文成就或高於五四小說、戲劇、詩歌,或低於五四小說、戲劇、詩歌的理由來(按照我的理解,還要把握住魯迅用詞這“幾乎”兩字的分寸)。天哪,這哪裡是四道題裡的一題,差不多就是要掌握五四斷代文學史的基本脈絡呀。後來參加在北大圖書館舉行的複試,筆試題型和這一般無二,只是風格更深入、更闊大。如第一題是:在二三十年代,曾發生過關於五四文學革命性質的一些流行見解,試從新文學的實際出發,論述毛澤東的《新民主主義論》對中國現代文學史研究的指導意義。這是要看你對文學史性質的學術問題有無自己的看法。“流行見解”是什麼又沒說,是檢驗你對已有的研究成果熟不熟,資料熟不熟。如果前面魯迅談《吶喊》、《彷徨》的話大家還有目睹耳聞的話,這個要是不知道可就真不知道了。最後你必得熟讀《新民主主義論》,能把新文學的實際和毛澤東的理論對上號。當時的“解放思想”還沒有達到後來的水平,此題像五四散文那樣作反題自然不行,但那些“流行見解”實際上是胡適、瞿秋白、胡風的,與毛澤東不同,等於在啟發你思考歷史的本來面目並非起初就是大一統的。至於十個概念小題,竟然是從尼采到顯克微支十位外國作家,要分別說明這些作家的國籍、至少一種作品、介紹到中國的大致時期和對哪些中國作家或文學社團產生影響。佔一分頂多佔兩分的小題,卻要回答出現代文學接受世界文學影響的如此豐富的內容來。北大的博大精深,可見一斑。難怪後來我們六名被錄取的同學到校,互相一碰分數,報紙上披露的全國文科研究生“狀元”的錢理群,專業成績才七十多分。我才六十分。參與判這600多名考生卷子的老師告訴我們,第一天判不出一張五十分以上的卷子,等到判出第一張時,全場轟動,競相傳閱。這張捲紙的答者就是現在的沈從文專家凌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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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福輝:融入我的大學(2)

等到進了學校,對於北大在學問上的大氣便更有了領悟了。我記得第一次與導師見面,王瑤先生指導訂學習計劃,便告誡要注意讀原來的報刊雜誌,一可瞭解作家作品出現的環境、氣氛,二可瞭解原始初刊的版本情況(後來版本有的經過改動),進入作家當初寫作的實地實境。要造成“專業敏感”。讀書時要思路開闊,覺得腦子裡有許多題目,覺得時間不夠用,就有希望了。如果總是需別人出題目,那就糟了。這次談話給我聞所未聞的印象。我們的學習主要是坐圖書館,至於聽校內外的講課、講演倒還在其次。嚴家炎老師開出的書單,包括作品單行本、報刊、理論,足有幾百部以上,洋洋大觀。卻並不硬性要求一本本讀完。輔之於師生共同參加的“專題講座與討論”,倒是經常的。辦法是一人準備,講述,然後師生自由討論,訓練研究問題的方法。還要準備第一年結束時的學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