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也不定。有一晚正在破廟裡睡覺,夜半忽然被人推醒,見身邊立了個黑糊糊的人影,還道是謀財害命的,正要告饒,不料那黑影已是去了,只丟下封信。展開看了,見竟然是叫他去知府那裡借占卜為名道出真兇。他雖不大敢相信,只光腳不怕穿鞋,便豁出去賭一把。沒想到竟是真的,一下聲名鵲起,成了有名的半仙。他起初還怕背後那人會再出來生什麼事,否則何以會找他?沒想到後來一直沒動靜。若非那封信還在,他簡直以為就是個夢。一年過去,他當起了半仙,給了那師姑一些銀兩,斷了往來,自己也搬到了廟街。沒想到一個月前,有一晚那黑影竟又翻牆入了他家,也是丟下封信,一句話沒說就走了。他再拆開封一看,驚出了身冷汗。那信上寫的自然是要他去說八月十三雁來灣決口之事,信末還道他若不去說,便把他和尼姑庵裡姑子相好的事給道出去。大昭國禮佛之風極盛,這等與佛門中人私通的事若被抓出來見官,罪名不小。自己與那姑子從前往來極是隱秘,也不曉得寫信之人如何會曉得。他若不去說,便只能逃往別地,這裡掙下的名聲和財路便都會斷,實在是捨不得。想來想去,想到一年前李大戶之案也被那人料中沒錯。終於一咬牙,決心再賭一次,這才有了他去找阮洪天的事。
“……我見一年前那神人又來信說這個,心知事關重大,不敢不報。還望謝公子憐我一片為民之心,代我在大人面前說些好話。我實在是沒有什麼禍心……”
胡半仙把別的都說了,只隱瞞了自己被逼無奈才去說的內情,最後哭喪了張臉道。
謝醉橋問道:“那送信之人什麼樣,你可瞧清楚了?”
胡半仙搖頭道:“他兩次來都是夜裡,我瞧不大清楚。只覺著個子大,年歲應和公子相差無幾。”
謝醉橋有些驚訝,沉吟片刻,道:“那信呢,拿來我瞧下。”
胡半仙道:“都還在。我這就取來。”說著急忙去箱子底下摸了出來。
謝醉橋接了過來,見是普通的素筏,上面的字有些僵硬,瞧著運筆不暢,似是生手所寫,又或者是寫信之人為隱去自己筆跡,故意用另隻手所寫下的,其餘卻看不出什麼了。
“你也算是為江州百姓立了一大功,我叔父那裡,想來會少不了你的好處。只有一件,若他哪日對你提起要讓你過去幫他做事,你尋個由頭給推了。”
謝醉橋見問不出什麼了,點了下頭,起身而去。
胡半仙鬆了口氣,忙道:“公子放心,我幾斤幾兩自己還曉得的。平日不過察言觀色混飯吃而已。哪敢真去給大人們添亂。”
作者有話要說: 因了今日正是中秋,要在謝府一道用飯。故而謝醉橋未回瑜園,從胡半仙處出來後就徑直去了南門。一路之上,思量著那個送信之人的身份,極是迷惑。轉念一想,從這兩樁事,尤其是後件事看,不管那人是誰,做了件極大的好事卻是真,想來應也是個心存善念之人,不過是自己不欲出面,這才借了胡半仙的一張鐵嘴而已。既如此,自己又何必強人所難,定要尋到幕後之人才干休?
謝醉橋本就是個隨性坦蕩之人,如此一想,也就釋懷了,一回到謝府,去見了謝如春,告知胡半仙已回,別話全無。當晚謝家闔府一道用中秋宴。宴席之時,謝夫人聽謝銘柔提起要與謝靜竹一道去王母廟掛中秋香囊拜月,便道:“今晚那邊怕是要熱鬧了,你爹也派了人去那邊守著。我多叫些丫頭嬤嬤陪著,你們去拜過了就早早回來。”
“娘!我護送妹妹們過去!”
謝翼麟忙道。
謝夫人看他一眼,笑道:“莫若醉橋也去吧。他護送我才放心。”
謝醉橋應了下來。
謝銘柔見議定了,心中便發急,恨不得早些過去才好。好容易等到宴畢,與謝靜竹收拾了下,帶了謝夫人派去隨行的四五個丫頭嬤嬤坐上馬車,邊上是哥哥和堂兄騎馬護著便出發了。
往王母廟過去的大街上燈火通明,熱鬧得如同集市,都是往那方向去的人。大戶的坐馬車,尋常人家的女孩便在家人隨行下走路,也有結伴而行的,路邊站了些趁機看熱鬧的輕浮少年,對著走過的女孩評頭論足。
謝醉橋見邊上的謝翼麟騎在馬上還東張西望,忍不住道:“你瞧什麼?”
謝翼麟扭頭道:“我聽銘柔說阮家的姑娘也會去的。正在看馬車。卻沒見到。不曉得來了沒。”
謝醉橋一怔,下意識舉目看了下四周,見車馬如流,熱鬧如晝,也不知榮蔭堂的馬車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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