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三郎而言不過是去和母親回話有些麻煩,但三郎無論是說不喜歡還是不想要,母親都不好說什麼。”言至此處湯已盛好,她把湯放到他面前,自己安然坐回去,“可我是做兒媳的,我若去回絕母親,母親給我扣個‘善妒’‘不容人’的罪名,我能說什麼呢?她若想尋機罰我,可比罰三郎容易多了,婆母調教兒媳是天經地義的事。”
她至今都記得上輩子她受了多少委屈才讓胡大娘子看她順眼、不再找她的麻煩。可那本不是她該承擔的,胡大娘子對她的萬般怨懟,無非是因為不喜歡裴硯這個庶子。
楚沁沉吟了一下,又緩緩道:“三郎不知道吧,我嫁進來的第二天,去向母親敬茶問安,在她面前端著茶跪了足有兩刻,後來又在廊下站了一個時辰的規矩才被放回睦園。”
“竟有這事?!”裴硯愕住。
楚沁看著他的反應,生出一股自嘲。
她所言的這事實是“上輩子”的事了,這輩子她睜開眼時已是成婚的第三日,同樣的苦並未再受一次。也就是說,那日的委屈她記了幾十年。
可是這份委屈,她從未跟裴硯提過,一個字都沒提過。從她過門到胡大娘子離世、再到她自己離世,他對此都不知情。
她到底在隱忍什麼呢?她不知道。
大約有一部分是因那時摸不清他們的母子關係究竟如何,所以不敢妄動,但也不全是因為這個。
或許……她那會兒是想打動誰吧。
可現下看來她只打動了她自己。
楚沁心底一聲哀嘆,餘光裡忽而人影一晃,她猛地抬頭,裴硯像道風似的疾步走向門口:“我找她去!”
他牙關緊咬,楚沁腦中一懵,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地去攔他:“裴硯!”
她習慣性地叫了他的名字,眼見他已要邁出門檻,她連忙伸手,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袖。
裴硯回過身,眉心緊蹙,口吻卻反倒比方才和善:“你安心用膳,我一會兒就回來。”
“……別去了!”楚沁強定心神,“都過去半個多月了,不必這會兒去翻舊賬,我……我就是……”
她咬咬牙:“我就是想讓你明白,有些話我是不好直接和母親說的,沒想讓你去為我出什麼氣。”
她想,上輩子他什麼都不知道,她那麼多年也熬過來了。
她拽了拽他的衣袖:“一起用膳吧。”
裴硯心底餘怒未消,想跟她說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可見她把他的袖子攥得緊緊的,思慮再三,終是忍住了:“罷了。”
他搖搖頭,眉宇間的清冷緩去了幾許。
而後他先一步走向膳桌,楚沁大鬆口氣,跟著他折回去。
二人先後坐到桌邊,他執起瓷匙,嚐了口她方才幫他盛的湯。楚沁也低頭喝湯,很快卻覺他的目光在她面上劃來劃去。
她自然而然地抬眼看他,但他驀地避開了,頂著她的視線若無其事地又喝了兩口湯,侷促地咳嗽:“這湯不錯。”
楚沁:“……啊,是。”然後也繼續喝湯。
安靜在兩人之間維持了幾息,裴硯又咳了聲:“楚沁。”
“嗯?”
“對不住。”他小聲道。
楚沁怔了怔,不解地望過去:“什麼?”
他仍舊躲避著她的視線,目光閃爍地盯著面前的碗,手裡的瓷匙有一下沒一下地舀著:“我不知母親會如此刻薄,日後再有這樣的事你只管推給我,我來應付。”
聽他這樣說,楚沁心裡一下子痛快了。她舒氣地笑了聲,從湯中舀了個蝦丸送進口中。
那蝦丸是用鮮蝦做的,本就彈牙,裡面又摻了蝦籽,口感格外豐富。
她吃著好,拿起湯匙給裴硯也添了兩個。這動作她做得太自然,因為上一世好歹當了那麼多年的夫妻,就算情分不深也是相處得宜的家人了。
裴硯卻被她的舉動搞得好生愣了愣,繼而大有些受寵若驚:“多、多謝……”
楚沁被他的樣子弄得有些新奇。她從未見過他這樣,之前那麼多年的相處裡,他們總是端端正正的。
裴硯雙頰泛紅,一直紅到耳根。他風捲殘雲地吃完了她盛來的那碗湯,又胡亂扒了幾口米飯,道了聲“我先去前院”,就悶著頭走了。
楚沁這回沒再攔他,他也沒再打算去跟胡大娘子算舊賬。事情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他冷靜下來便知若此時為這個去爭,只會讓胡大娘子覺得她背後告惡狀,無非是讓婆媳關係火上澆油。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