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是三月中,水裡的溫度可不會很舒服,但面對黑洞洞的火槍口,他們有什麼選擇?
眼見自己的人一個個和下餃子一樣跳入海中,劉之軒面上青一陣白一陣,在山東布政司地界中,他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他哼了一聲,轉身想要離開,可這個時候,卻發現在他的身後,出現了兩個穿著白色服裝之人。
他身邊也有護衛,只是面對船上的十餘杆火銃,他的護衛膽子再大,此時也不敢動,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兩白衣服的將他夾上了船。
“大膽,你們好大的狗膽,這是山東漕防總兵劉公之侄,你們休得無禮!”
“總兵?”羅九河稍稍有些吃驚,不過也只是吃驚,他一擺手,那兩人將劉之軒挾上了船,然後直接綁在了桅杆之上。
“剝了衣裳,咱們在這裡可不只是路過,小官人要在這開闢基業,就得讓某些人明白,這世上有他們惹不起的人!”
很快,劉之軒便被剝成了光豬,綁在枕霞號的桅杆之上,他羞憤欲死,心中暗自發誓,只待脫身之後,必去向叔父劉澤清告一狀,要殺這白帆船中所有人出氣。或許不必去告狀,亢不悔那廝帶著叔父撥給自己的護衛家了回來,便可以讓自己出這口惡氣。
但他此刻心中也隱隱明白,連自己帶著數十個官兵差役都吃了鱉,那亢不悔未必就能討得便宜。若是那邊也同樣踢到了硬鐵板,他想要脫身,只怕不易。
羅九河還算謹慎,隨俞國振的可是有女眷,因此將劉之軒剝光了抽了幾鞭,便讓他又穿上衣裳。劉之軒此時就是不吃眼前虧的好漢,他怎麼說便怎麼做,而岸上的那些官兵、差役,一個個都是呆頭呆腦,稍聰明些的,趕緊跑去衛所和即墨縣報信。
只不過無論是浮山衛所還是即墨縣衙的人趕到,恐怕都要等上一段時間了。
羅九河無所謂,可是被又綁在了碼頭之上的劉之軒就遭罪了,周圍不少人指指點點,有看到事情經過的,得知他就是山東總兵劉澤清的侄子,便都是做起了鬼臉竊竊私語。
這是奇耳大辱!
劉之軒可想而知,他回去之後,就算是說動了叔父為他報仇,他在叔父心目中的地位,也定然與現在不同。
大約過了三個時辰,俞國振先回來,緊接著,即墨縣的捕快來了兩個,卻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上來之後,也沒有擺臉色充大能,而是作揖拱手,替著劉之軒求情。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說清楚來我自會處置。”俞國振平靜地道:“不過在這之前,你們即墨縣是怎麼回事,才出青島口不遠,便有響馬出現,竟然企圖圍殺官眷,如今被我的家丁殺了,說起來……此人似乎與其曾在酒肆裡同飲,想來是同黨。”
“這位公子,您還是高抬貴手,此人……此人乃是山東總兵劉公之侄啊。”
“劉澤清?”俞國振彷彿是第一次聽到,然後立刻搖頭:“不可能,絕無可能,當初我也曾與劉總兵之侄劉繼仁相識,還在南京圌城一起宴飲過。據我所知,劉府家教甚嚴,劉總兵也向有清名,哪裡會有同響馬相勾結的侄兒。”…;
說到這,他猛地一揚眉:“是了,是了,我明白了,定是有奸人意圖偽冒劉總兵之侄,壞劉總兵名聲!”
聽俞國振提到劉繼仁的時候,劉之軒便變了顏色,正是劉繼仁死在了南京,他才在劉澤清族侄中嶄露頭角。他也知道當初劉繼仁到南京去,是應張溥之約,辦一件極重要的大圌事,而眼前此人提到此事,莫非他也是當初那件事情的參與者?
“誤會,誤會,在下真是劉總兵之侄,劉繼仁是在下堂兄。”他心裡雖然打著千百般主意,要在脫身後如何炮製俞國振一夥,但此際面上還是堆出了笑。
俞國振看著他,森然一笑:“還越裝越象了……你們二人是即墨的捕快?誰是班頭?”
那兩個捕快暗暗叫苦,縣裡得到訊息後縣令便病了,而縣中大人物們一個個都突然有了急事,畢竟誰都知道,手執南就鎮守司勘合還帶著火銃的,絕對不是什麼善茬,而劉之軒也不是好惹的,他們微末的前程,介入此事丟官事小,丟命事大。聽得俞國振問,那兩個捕快陪著笑:“縣裡的班頭有事,因此遣了小人等來……”
“方才跟著這假冒之人者,聽說還有貴縣的捕快差役?我倒是奇了,這即墨縣莫非不是大明崇禎天子治下之地,而是流寇響馬所居之所,連差役捕快都替一個響馬頭目奔走……依我之見,即墨縣令……叫張什麼來著?”
旁邊立刻有人道:“張雲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