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你,就是因為估計到,夏米很快就會離開北京,或者,她已經一個人悄悄地走掉了,所以,你必須趕快找到夏吹,用盡所有的辦法把他留在你身邊,這是唯一機會,你懂不懂?”
文姝的語氣恢復到最初的那種焦慮,簡影突然醒悟到背叛的後面還有著難以割捨的隱情,她毅然拋棄她們的友情,難道也是為了保護她麼?
“還愣在這兒?趕緊去找他啊,真是急死人。”文姝氣急敗壞地,一見她混混沌沌說不出話來,眼底的焦灼便又增加一層。
“我不管你了,反正該說的都說清楚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她放下茶錢,這就要走,簡影立刻反應過來。
“文姝,既然你針對的人不是我,也知道夏米最終會被迫離開這裡,那為什麼又要放棄比賽呢?”
文姝突然沉默了。
“難道,是因為夏吹麼?”
“沒有,我為什麼要聽他的話。”
她背對著簡影,沉悶地回答。
“我總覺得,你心裡還有一個秘密。”簡影開始確定自己的猜疑,她想著,也許那個秘密就是在兩年的那個聖誕之夜偶然發生的吧。
“我說說看,如果你認為錯了大可一去不回。”
“你愛上夏吹了,對不對?”
文姝還是不說話,但是,也沒有因此而離去,她只是呆呆地站在簡影面前,忍耐著被人無意中揭開傷疤的慘痛。
過了很久,她終於回過頭來,簡影看見她的眼角正難以察覺地溼濡著。
“我知道他永遠不會愛我。”她笑,“但至少,不要恨我吧。”
“簡影,聽我一句忠告,如果你無法留住他,就徹底把他給忘了,包括之前發生的所有的一切,他們只是一對不正常的可憐人,不值得你傷透心。事到如今,不管你和夏吹有沒有結果,我想我們之間也不會再有親密的來往,但是不管怎樣,對我而言,你永遠是最好的朋友,如果可以幫得上忙,儘管來找我。”
說完,她就走了,簡影從窗外看見文姝單薄的身影漸漸遠去,心裡忍不住難過起來,她覺得和夏米或是她比起來,文姝才是最孤獨的。
那天下午,她四處尋找夏吹,可是,走遍了北京所有的旮旯小巷,也絲毫不見他的蹤影,最後,她只好又轉回夏吹家,守在門口等,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了什麼,跑去找房東拿鑰匙。
果然,屋子裡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了。餐桌上,只留下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面工工整整地寫著三個字:對不起。
簡影整個人被掏空了似地跌到地上。
無意中,坐到一本藍色緞面的舊筆記本,她恍恍惚惚地開啟,才看了一頁就哭出了聲。
她緊緊地將筆記本貼在胸口,眼淚象小溪一樣潺潺地流到腳尖上。
和夏吹在一起這幾年,簡影從來沒流過一滴眼淚,可是現在,他遺忘在這裡唯一的一件東西卻足以讓她哭到肝腸寸斷,因為她知道,夏吹再也不會回來了。
1994年中秋22尤子把紙箱放到貨架的擱板上,夏米拿個小板凳坐下來,利落地開啟蓋子,將碟片一張張套進塑封袋裡。
小店的生意在這個時候是最好的,可是,尤子卻不停地看著牆上的掛鐘,心想,該提醒她要走了。
今晚,夏米有個約會。
幾個月前,夏米突然回來,並且拜託他在一天之內為她另找一個住處,實在是叫他有點措手不及。尤子沒有問夏米逃跑的原因,他預料到這種事一定會發生,不過沒想到那麼快。
夏米是個特別的孩子,當初因為她的離開而讓尤子肩頭的責任始終卸不下來,而那天,在家門口撞見她風塵僕僕的樣子,他真害怕她會突然間倒下去。
她比過去胖了,而且,臉色也很紅潤,只是,那對眼睛,那對原本很清澈的眼睛不知為什麼,變得好飄渺好空曠。
現在,尤子仍然會忍不住偷偷地觀察她,希望從她身上找到一些過去的答案,可是,沒有,那怕一點點感傷也沒遺留下來。夏米回到上海的第二天,就和尤子一起搬進了控江路附近的一所小公寓,那個地方離尤子的音像店不遠,夏米白天在家裡寫劇本,晚上就到店裡去幫忙,日子過得很平靜。
尤子想,也許她真的把一切都丟在北京,決心要重頭開始,又或者那只是假象,實際上,她不僅把所有的痛苦都帶了回來,而且決定就此一個人孤獨地承受下去。
若果真如此,她的人生便不是重新起航,而是邁向枯竭。
這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