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有人,有關係,又年輕,這些都是優勢。一般人比不了,就不要再自尋煩惱了。
對自己的仕途,周廣生現在看得很開,順其自然吧,到退休的時候,混個正部級的省政協主席,還是有希望的,到時候,不管誰當省委書記,你讓我不高興,我就在省政協會議上找你的難看。政協那幫人,好話會說,說起怪話來,那也是有水平的,不是這專家就是那教授的,要不然就是省裡的名人,自己在那裡,領一幫這樣的人,照樣可以興風作浪。
所以在官場混,要有好的心態,要像周廣生這樣,隨遇而安。不要再為打潑的牛奶哭泣。該是你得到的,跑不了;不該你得到的,你就是急死、氣死,也於事無補。
王一鳴投桃了,周廣生自然會報李。看自己的事情這麼順就辦成了,周廣生臉上就非常放鬆,來時懸著的心,也落了地。他是真怕,王一鳴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仗著自己後面有人,就誰的面子也不給。那樣的人,周廣生也是見識過的。他們都是一些官二代,或者和大領導有千絲萬縷關係的人,仗著自己的後臺硬,就為所欲為,自我為老子天下第一,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晦氣的很。
而王一鳴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說話家常,不拖泥帶水,該表態的立即表態,不像一些官油子,扭扭捏捏的,不拒絕你,但也沒有同意你,讓你自己在心裡猜來猜去,琢磨他的心思。
周廣生又點燃了一支菸,吸了一口,對王一鳴說:“老弟真是個痛快人,佩服,佩服,你剛來西江省,生活上還習慣吧?”
王一鳴說:“像你我這樣的人,一輩子就是個奔波命,組織上說讓你去哪裡,不得就去哪裡嗎!不適應也得適應啊!”
周廣生說:“也是,說讓你去哪,一張紙就決定你的命運了,說走就走,還不能討價還價。”
王一鳴說:“比著農民工,我們是好多了,人家工資都領不到,還要租房子,我們到了哪裡,都有組織上安排,吃喝拉撒睡,都不用愁,還能不為黨好好工作啊?!”
周廣生沒想到,王一鳴的覺悟會這樣高,把自己跟農民工相比,像他這個位子的人,是從來不會這樣想的,長期以來,他們做的都是大官,幹了幾十年,也逐漸脫離了人民群眾的生活,他們不貪汙不受賄,光是合法光明正大的收入和待遇,都讓他們的生活水平,遠遠的超出了人民群眾的想象。
他們到了哪裡,都是前呼後擁,有無數的人為他們花錢,有公款可供報銷,他們出有飛機,行有專車,住的都是高階豪華酒店,一餐飯一頭牛,一條香菸就是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一瓶酒就是一個農民一年的糧食,這些都不是他們自己掏腰包,但他們可以盡情享受,所以時間久了,他們已經不知道錢的概念,反正花多少錢,都有渠道處理。所以老百姓的日子,他們是不理解,也不關心的,他們覺得自己該享受,誰讓自己當了這麼大的官。老百姓該受罪,誰讓你就是那個窮命!要不大官們現在越來越脫離群眾,他們想的,和老百姓不對板,說的話老百姓也不信,也沒人聽,就是這個道理。他們已經形成了一個根深蒂固的官僚階層,他們的利益,和老百姓有了天壤之別,就像某些喪盡天良的經濟學家所說的,“沒有幾億老百姓的苦,哪有少數人的幸福生活啊”。
周廣生在菸灰缸裡輕輕地彈了彈菸灰,笑著說:“一鳴弟是個好官,親民啊!現在我們黨就需要你這樣的高階幹部。現在還能這樣想問題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王一鳴說:“這不奇怪,我們共產黨的高階幹部,都得有這個覺悟。我們本來就是來自人民群眾。毛主席早就說過,我們共產黨人,除了人民的利益,我們沒有自己的私利。我本來就是一個農家子弟,現在雖然是部級幹部了,但有時候做夢,還是會夢到自己在農村勞動時的情景。我冒著毒辣辣的太陽,在地裡割麥子。面板都曬的開裂了。或者拉著糞車,往一眼看不到頭的田地裡送糞,地太鬆軟,車軲轆陷在地裡,使出渾身的力氣,也拉不動。急的滿頭大汗,在夢裡叫,把我老婆都嚇醒了。拍打我,才醒過來。問我是不是做噩夢了。”
王一鳴的敘述讓周廣生笑的十分誇張,他指著王一鳴說:“你老弟,簡直是太搞笑了,都什麼年代了,還做這樣的夢!那個罪,像我們這一代人,誰沒有受過!不過,好多人都忘記了。現在大家想的是,到哪裡玩,什麼好玩,刺激,沒人想你那個勞什子了。”
這樣的談話,雖然不著邊際,但可以烘托氣氛,拉近雙方心理上的距離。所以幾十分鐘下來,兩個人已經非常融洽了,感覺可以說點更體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