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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未想到,卻是如今驚天的謊言!
崔延顧不得那麼多,假都未告,跳上馬便往城裡趕。
眼下見到宋儉,他心裡更是像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恨不得揪住他的領子逼問,寶珠到底怎麼了?他究竟是不是想升官發財死老婆?!
然而他那兒婿穿著緋紅官服。
他不敢揪。
更何況春見還為他說了幾句話,力證陳亮不過是蓄意挑撥。他縱有天大的氣,也只能先壓著。
窩窩囊囊上前,他正待開口,卻被宋儉搶先一步。
“岳丈大人已知曉了。”
他聲音沙啞。瑞鳳眼中紅血絲密佈,顯是多日不曾好睡。看來春見並未說謊。
而後停在一丈外,端正揖禮。
“先前為著不讓您擔心,不得已說了謊,還望恕罪。”
崔延鼻頭一酸。已是全然信了他。
“不打緊不打緊。”他一疊聲道,“只是寶珠的情況究竟如何?我聽說很嚴重,可到底所為何事,有多嚴重,誰也沒同我說句實話。我這心裡也沒個底,只怕她有個好歹。若真如此,若真如此……”
他長嘆一聲,竟落下兩行清淚,
“我百年之後,又有何顏面去見她阿孃……”
宋儉上前扶住他:“夫人之事,我這幾日大概也探到一些,只是眼下還不便說,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但請岳丈大人再等些時日,我與義兄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救出她。”
神色狠厲,似有破釜沉舟之勢!
崔延是擔驚受怕到了極點。
來宋府的半道上他遇到自家兄長崔建。本欲與對方陳情此事,請他相助一二。兄弟倆一道面聖求情,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也未可知。
畢竟寶珠是他的親侄女,也是他大哥自己說的,一筆寫不出兩個崔,侄女有難,又怎可見死不救?
誰料對方遠遠停住,一勒馬轡,竟掉頭便走。
連聲招呼也未打。
好似他已知曉內情,生怕被連累似的。
崔延向來清楚,兄長與母親為著官位前程恨毒了阿孟,連帶著厭憎他們唯一的女兒寶珠。
卻未成想,他當真會狠心至此!
人情淡漠,世態炎涼。
崔延心如刀絞,又心疼女兒生死不明,又怨惱親人薄情至此,驟然得了些斬釘截鐵的關懷與承諾,眼淚便如開了閘的洪水般,洶湧而出。
“阿爹、阿爹聽你的,”他哽咽著回應道,“只要能救寶珠,阿爹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問,只要能救出寶珠……”
……
紫宸殿內。
御案上展開一份長約丈許的西京營築草圖,由工部及將作監合力呈上。
廣孝帝御筆頻揮,勾出圖中不滿之處,又從旁硃批,責令打回重改。
直忙了大半個時辰,他才將目光自尚且只是圖畫的千古之城上收回,好似剛見到等候已久的田守。
“何事?”
帝王沉沉開口。
田守便恭恭敬敬地上前,溫聲道:“長沙王世子求見陛下,人正在偏殿中候著。”
“誰?”
廣孝帝眉峰微挑,明知故問。
於是老太監愈發恭敬地彎下腰,嗓音細得似縷垂釣的魚線。
“長沙王世子,蕭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