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個時辰,莊錚把針線帶了回來,明氏見是他來,會心一笑,也不多說,只說要去梅林裡轉轉,徑自走了,莊錚自是不好意思與華灼孤男寡女共處一事,放下針線,勿勿避了出去。時間有些緊,華灼也來不及與他說什麼,趕緊拉著八秀一起撿線補袈裟。
兩人動手,速度竟也不慢,正在專心致志時,忽聽得窗戶響,彷彿有人在敲,華灼低頭沒理會,八秀卻是好奇地過去開啟窗戶,冷不丁一股酒香迎面而來。
“一人自飲無趣,可有佳人願與我同飲否?”
韋浩然嬉皮笑臉地的出現在窗外,手裡執著酒壺,一些酒液灑在他的衣袖上,八秀聞到的酒香就是從此而來。
“呸!”八秀被嚇了一跳,乍然柳眉倒豎,罵了一聲,忽又奇道,“你是怎麼出來的?”
明明有人守在門口,這個傢伙是怎麼從雅室裡偷溜出來的。
“山人自有妙計!”韋浩然一揮手,“讓讓,讓讓,別擋本少爺的路。”
八秀怕被他亂揮的手碰到自己,連忙後退幾步躲開,然後就見韋浩然居然爬窗要入室,驚得她臉色大變,道:“不許進來……你……你快下去……”
華灼微微側過臉,眼角的餘光瞄到了韋浩然的動作,臉一沉,道:“八秀,叫人。”
八秀一愣,韋浩然連忙道:“別叫,別叫,我不進來,就趴這兒,咱們說說話吧,一個人吃酒好悶的……”
怎麼這麼好說話?
華灼大奇,又掃了他一眼,只見韋浩然臉色通紅,目光散亂迷離,分明是吃醉了酒,怪不得不似平日那樣無所顧忌。
“莊世兄就在外頭,你同他吃酒去。”
跟醉酒的人沒什麼好說的,這雅室外隨時會有人經過,若讓人瞧見了,總是不好,華灼隨口便打發他。
“跟他吃酒有什麼意思……”韋浩然打了個酒嗝,嘀咕道,“瞧著像株玉樹,賞心悅目,其實身上長滿了刺,扎手。”
“不許你這樣說姑爺!”
八秀頓時惱了,上前就去推攘韋浩然,也不知是醉酒無力,還是不曾提防,韋浩然被她一推,向後仰去,直接就在地上滾了一圈,外面雖有青石鋪地,但地上雪並未掃盡,這一滾,可憐他那件原就沾了不少雪泥的白衫兒,更是墨染成片,不見原來風貌了。
“不吃酒就不吃酒,你推我做什麼。”韋浩然嚷嚷起來,“我曉得,你瞧不起我,你一個丫頭也瞧不起我……這我知道……誰都瞧不上我,我就是個庶子,父親看重我,不是他有多麼喜歡我,而是因為我長得像韋陀,我性子乖僻,也像韋陀,他們……叫我小韋陀……我呸!韋浩然就是韋浩然,韋陀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才不想沾他的光……不就是死後屍體不腐嘛……有……有什麼了不起……這就成活菩薩了……世人的眼睛都讓狗吃了才對……我是韋浩然……我就是韋浩然……韋陀去死吧……”
“他真的吃醉了。”華灼越聽越覺得不像話,又見韋浩然的嚷嚷聲似乎已經驚動到別人,臉色一沉,“八秀,關窗,讓陳校尉帶人把他拉走。”
八秀連忙應了一聲,正要出去,便聽到小姐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
“堵上他的嘴。”
外面的嚷嚷聲還在繼續,只是關上窗後,已經聽不大清楚,不大一會兒,聲音戛然而止,顯然人已經被陳寧給拉走了,嘴巴也堵上了。
八秀回來,表情憤然地想說什麼,華灼擺擺手,道:“休要理會他,咱們繼續。”
小姐既這樣說了,八秀也只能把話咽回肚子裡,繼續幫著補袈裟,才走了十餘針,便聽門口有人輕咳一聲,然後莊錚的聲音透過門板,緩緩滲入了屋裡。
“三表兄無禮,讓世妹受驚了,小兄在這裡代為致歉。”
華灼沒吭聲,莊錚也沒有等她回答,話音一落,便有腳步聲傳來,漸去漸遠。
“小姐,還是姑爺人好。”八秀喜滋滋道。
華灼微微一嘆,倒不想韋浩然醉酒之後是這般模樣,雖是可惡,但也可憐,想來那少年也是心中滿是不甘,無處發洩,才積成那陰陽怪氣、吊兒郎當的乖僻性子。他是不想做韋陀第二的吧,那又何苦寄身在佛光寺裡呢?
“掌櫃的,熬一碗醒酒湯來。”
莊錚來到染香居的前堂上,扔下一塊碎銀,有錢就是好辦事,不大一會兒,夥計殷勤地送上醒酒湯,屁顛屁顛地問:“這位少爺,不知這碗醒酒湯要送入哪間屋裡?”
“我自己來。”
莊錚伸手接過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