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關何甚是瞭然地頷首,“原來是這樣,學到了。”
“怎麼瞧你一副有心事的樣子?”奚畫湊上前看了看他面容,“不舒服麼?”
他搖搖頭“不妨事,每年這個時節總會這樣。”
奚畫眉毛一擰,喃喃自語:“什麼病如此古怪,還挑節日?”
大約不欲多言這個話題,關何朝她瞅了一眼:“今日不上學,你起這麼早?”
“掃墓啊。”她指了指頭上戴著的青柳枝環,“才從龍脊山回來,對了,你家不是在蜀中麼?怎麼不回去祭祖?”
關何面色平靜地又搖頭:“我沒有祖墳。”
“呃……”奚畫不好意思再問下去,只得另尋了話說,“那你往年都怎麼過這節的?”
“怎麼過?”
關何微微顰眉,仰首思索了一陣,腦中蹦出些許畫面,他笑了一笑,“我們那裡一般都會請道士來做法事。”
“誒?”奚畫愣了一瞬,“做、做法事?”
“嗯,莊主……不,村長說這節日陰氣重,該驅驅邪,偶爾還會叫上全莊……全村的人一起跳薩滿舞。”
“你們清明節還跳大神?”這描述的畫面實在太美,奚畫想象無能,“蜀中的習俗可真是奇怪得很啊。”
“沒辦法,就圖個吉利。”他淡定道,“畢竟做我們這一行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驅邪避鬼,幹活兒時也放心許多。”
奚畫:“……”
發覺她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關何登時恍悟,暗罵多嘴,後者那眼神又直把他看得渾身發毛。
“……怎、怎麼了?”
“關何啊,你……你從前是挖墳的?”
“……”他額頭沉下黑線。
“不是。”
*
其實這早間出門沒帶傘的也不止關何一人,臨街的小茶肆裡頭,這會子人滿為患,幾乎都是前來避雨的。
奚畫和關何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忙先擺上茶水。
“兩位客官可要用點別的什麼麼?”
聞言,關何便看她:“吃嗎?”
“吃啊。”剛隨口一應,奚畫又防備地睇他,“你請?”
他點頭:“我請。”
“那感情好!”她撫掌一拍,笑道,“早想嚐嚐這裡的蛋黃蟹肉糕了,就是尋不得機會。”
“行,沒問題。”關何頷首對那小二道,“上兩碟來。”
“好咧。”小二把那巾子一甩,“您稍等片刻!”
才側過身,就扯著嗓子往庖廚喊道:“天下第一糕兩碟!”
門外的雨沒見小,倒是越下越急了,淅淅瀝瀝的,那房簷上水珠聚成一股,滴溜滴溜的串成珠兒落下來,晶瑩剔透。
奚畫託著腮偏頭去看窗外模糊的街景,自言自語道:
“你說我們現在像不像是‘小樓聽春雨’啊?”
“嗯?”關何不明所以,“什麼意思?”
“這都不知道。”奚畫笑道,“宋時陸游的一首七言,‘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對方老實道:“沒讀過。”
“想也知道。”奚畫嘆了口氣,“冉先生可是留了‘清明’的七言絕句的,你好歹也寫一點給他,成日裡掃茅廁,不嫌髒麼?”
“嗯……”後者皺著眉,沉痛的思索了許久,“你說的是,我該專心念書了。”
還有七天便是每月的課考……
要是在此時被逐出書院,只怕無法和莊主交代。
痛定思痛,關何閉目長長一聲嗟嘆,再睜眼時,已見奚畫捧了個小冊子認認真真地在默讀,他兀自一愣。
回想起上次問過她的話,記得她是想考進宮中,以某個職位。
“你,就這麼想考女官?”
他不禁好奇,“考上有什麼好處麼?”
“當然有好處啦。”奚畫翻了一頁書,漫不經心地解釋,“我朝的女官,就是最低的九品每月也有五兩銀子的俸祿,天天吃肉都有剩的。”
他眉峰蹙起:“怎麼,你很缺錢?”
奚畫聞之即笑:“像我這般家境的,自然是缺錢了。更何況,我是覺得無所謂,過清貧一些倒也沒什麼,只是我還得養我娘。”
她認真道:“我娘為我操心勞累這麼多年了,我總得爭口氣,讓她過上好日子才行啊。”
見她眉宇間盡是勃勃鬥志,關何一時語塞,只看著她雙目不知如何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