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布坐地,身前為案。武王命下侍將酒漿倒入案中酒尊,遂舉尊邀二人進酒。戮布見呂尚喝下尊中玉釀,亦效之。
半刻時,三人已飲五尊酒觴,既已微醺。呂尚假醉道:“王上可記否,王考曾與各部歃盟,傾商之時分封諸侯。”
武王道:“餘一人時雖年幼,然記此事。待建都後既封候。”隨之滿飲瓊露,又道:“凡有功將屬,皆受封。”
戮布心喜,站起俯身對武王道:“我族部累年追隨先考與王上北討東伐,望恩准族民迴歸故都,封土列候,藩屏大周。”
武王放下酒尊頓思,道:“王考盟約非假,功臣亦賞爵勳。汝部自夏滅已歷百載,族民居大周遍地,豈為封國集聚,致眾民棄地遺戶。餘一人予族人賞田擴地,亦可豐食,豈不樂呼,不必列候。”
戮布伏首道:“望王上憐憫夏民,歸土封國!”武王見狀走下殿扶起戮布,嘆息道:“何必如此!”戮布卻依舊乞求賜封。
武王不應,幾番推辭,道:“餘一人已決,其不然,惠汝民矣。”
戮布心隙嫉厲,卻未敢外表,惟有請身走出宮外。呂尚正欲起身追去,為武王休阻,道:“太公,毋須此去耳。”
呂尚邃曉王意,道:“封候之事王上可有法乎。”武王聞之,道:“既已定法,太公不必操慮矣。”傾時,又道:“餘一人賜封太公為齊候,封邑齊地。”呂尚不語,既遂出。
不久,呂尚往戮布家,其側臥於地,憤懣不已。呂尚見此然道:“汝此狀若為王上所知,既禍矣。”
戮布聞之遂坐立,道:“太公,王上何以對待夏部?”呂尚道:“公如此愚鈍,王上怎會容許強部存於大周。況乎賜予田地,已及豐食,豈以妄趨。”戮布恍悟,俯首悔涕。
呂尚於心不忍,道:“家舍有幾人?”戮佈道:“父考餘下兄弟三人,嫂侄九人。吾有妻兒五人。下僕幾十人。”呂尚道:“公攜家人前往齊地,可否?”戮佈道:“然也,惟此耳。”
是年,呂尚受封齊候,不日既往齊地營丘。戮布帶著家僕數人隨呂尚向東行去。
只因路途遙遠,行營至齊地時已過三十日,此時人頓馬乏,距營丘僅五十里。呂尚尋得一處平地,便在此紮營休整。
入夜,戮布至呂尚行帳,二人興闌對酒,談古論事,甚歡。夜深之時,戮布離帳。途遇族侄,其色惶慮,言道小解時見黑影營外遊走,密探得知竟為斥徒。
戮布大驚,急回帳中向呂尚告知此事。呂尚聞言有斥徒在營地探聽,頓時睡意全無。而有斥徒,既存敵營。然此,呂尚急召侍衛,傳令將士,徹夜拔營啟程。
卯時,天初蒙。行營達淄水西岸,突聞馬蹄聲傳來。呂尚頓感不遑,果然,半刻時,對岸忽現兵馬,目及有千餘人,已方只有八佰,且半餘為僕。
戮布御馬登前探查,片刻回到呂尚旁,道:“太公,吾觀敵犯車馬旌旗,竟為萊國騎兵,數眾。”
呂尚捋須沉思,舉目觀天,道:“吾遺此引兵,公帶眾士回撤一里,伏埋高丘襲敵。”
戮布遙觀天象,既曉呂尚術略。原來天象所指,一刻時,既以茫霧降蒙,惟此命將士後撤,僅寥數之人留扈。
萊國兵馬踏上木橋,緩行過河。半刻時,呂尚暗算干支,時機來臨,既令近扈隨騎回撤。敵犯見狀,遂朝車馬急追。
至丘澗,遇大霧,時聞唬嘯,伏兵即出。萊國將士驚呼入彀,色變,蓄戊御襲。
須時,戮布率兵以少戰多,假以霧天與丘地,終勝敵犯,其傷亡慘重,落荒而逃。
呂尚所部將士亦有死患。戮布肋肩各存一處刀傷,進入營丘城後傷勢愈漸加重。
過三日,戮布終不治,臨逝前讓妻兒請呂尚過府相見,呂尚匆忙到府。戮布時已色沉目滯,其呼退左右,僅留呂尚一人在此。
戮布托付後事,央浼呂尚照拂親戚。呂尚目淚溼襟,言罷謹惟所託。此後二人談就大周國是,不甚餘耳。
不多時,戮布自知難遭肆禍,轉首目視屏前木箱,艱難伸手指向該處,道:“太公,可否將其遷於榻前。”
呂尚起身行去,搬箱至此。戮步道:“此箱所藏為吾族遺物,交太公留存。”呂尚聞之大驚,忙道:“公何故將族物予孤。”
戮步頓思,又道:“吾遺下二子,尚才淺,乃愚鈍,惟太公代存為好。”呂尚道:“幾時還歸?”戮步道:“吾留囑妻子,族嗣如有賢能者,可取之悟學。無賢則予太公,公之子,公之孫,存待候府,世代復始。”